張雲魁不由莞爾,手掐了個訣,使了個攝法,催運神行之術,眨眼間原地已經不見了兩人蹤影。

梧桐只覺得眼前亮起了一道光,再抬眼的時候,已經站在了一間小木屋前面。

張雲魁沒有理會在原地發呆的小丫頭,邁開步子向著屋子走去。

梧桐的母親人稱秀娘,梧桐拜師的時候張雲魁曾經見過。

年輕的時候是這十里八鄉有名的美人,可惜失去了丈夫,獨自拉扯一雙兒女,讓她看起來蒼老許多。

張雲魁走到屋門前,停住腳,回頭看向梧桐,咳嗽了聲。

梧桐回過神,小跑過來,推開屋門,嘴裡喊著,“阿孃,先生來家裡了。”

張雲魁跟著梧桐走進去,一箇中年婦人背對著兩人,坐在紡車跟前,一手持著兩股紗粘在錠杆上,一手搖著搖柄紡著線。

“阿孃!”梧桐小跳著跑過去,拍了拍婦人的胳膊,“阿孃,先生來咱家了。”

婦人終於停下來,紡車仍然發出著吱呀的聲音。

房間裡的光線有些暗,張雲魁看過去,心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好!

“梧桐,過來!”張雲魁袖子一拂,一陣清風吹進來,捲起梧桐落到身後。

“秀娘阿嫂?”張雲魁輕輕喚一聲。

梧桐終於覺出不對來,猛地向前衝去,帶著哭腔喊著,“阿孃,你怎麼了?阿孃!”

婦人僵硬地從凳子上站起來,轉身看過來,臉上肌肉牽動,像是想要做一個笑的表情,

只是皮笑肉不笑,在這光線昏暗的屋子裡,顯得有些陰森詭異。

“丫頭回來了啊。”婦人冰涼的手摸摸梧桐的腦袋,又僵硬地轉過頭去看張雲魁,“先生也來了啊!”

張雲魁看著婦人那雙空洞麻木的眼睛,沒有焦距,身上沒有一點兒活人的生氣。

上前兩步,手一拂兩根手指已經搭在婦人的手腕上,脈搏跳動如常,沒有異樣,只是身體彷彿失去了溫度,冰涼涼的,

“先生,阿孃怎麼了?”梧桐的淚珠子終於掉下來,她雖然心智早熟,但畢竟是個孩子。

張雲魁強露出笑臉,安慰道,“沒事兒的。”

看著婦人一張麻木的臉,心頭沉重起來,試探道,“阿嫂,小石頭呢?”

“石頭啊,他在千佛寺呢!”婦人面上堆著笑,一雙空洞的眼睛忽然落下淚來,“石頭好著呢,他以後可是要做佛的啊!”

婦人就好像只是一副軀殼,但能說能動,甚至提到小石頭還有反應,只是口不應心,彷彿一個被人禁錮了思想的傀儡。

張雲魁手掐訣,嘴裡喝了聲,“開!”

雙目射出兩道神光,如此再看,只見婦人七魄尚在,三魂全失,怪不得一副活死人的樣子。

梧桐拉著婦人冰涼的手,放在懷裡,“阿孃,焐焐就不冷了。”

張雲魁站起身,看著母女兩人,心頭有股怒火騰地升起來,一場飛來橫禍,這個本來溫暖的小家就這樣散了。

敢傷我弟子家人!

找死!

婦人不停地喃喃著,“我的小石頭要成佛了。成佛了……”

梧桐看著陌生的阿孃,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張雲魁走過去摸著小丫頭的腦袋,沉聲道,“丫頭,不要哭。”

梧桐淚眼模糊,“先生,阿孃她……”

“不要哭,別忘了小石頭還在那匪窩裡。”張雲魁擦去梧桐的眼淚,看著她的眼睛,“這口氣不要散了,憋住了。”

“先生?”

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間大不平,利器不能消也。

張雲魁身子挺直傲岸,語氣冷峻,“藉著這口氣,為師帶你打上千佛寺,斬盡千佛,討一個公道!”

我倒要看看,那蓮臺上坐著的究竟是佛是魔?是你的神通強,還是我的長槍利!

暴雨梨花槍一聲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