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瑤從夢魘中驚醒,氣息不似之前那般平穩了,一股濃烈的不安縈繞在心頭。夢中,他被一灘惡水泅於牢窘籠,久陷而不得出,阿染在不遠處,站在那光輝與幽暗的交際處,離了他,康莊大道鋪陳在側,而向他奔來,如影隨形的無疑是深淵,毫無躊躇地,喻染沐浴著神光向他走來了。這段路很坎坷,喻染幾度踉蹌,幾度跌倒,已是步履蹣跚了,雙目卻依舊澄澈堅定,塵瑤只是看著黑水一次次侵襲他的身體,越發澎湃的水勢弄得他千瘡百孔,塵瑤幾次嘴唇閉合想出聲讓他離開,只因那光芒猶萬丈長,卻是有心無力,塵瑤耷拉下腦袋,眼皮開始不斷張闔,模糊中,喻染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阿瑤﹣-!\"倏忽間,他扶住了周身開始顫抖的塵瑤,塵瑤抬眼看喻染,他已是面目全非了。塵瑤只感到一陣鬆緊,接著是更加激烈的收縮,阿染被被拉入懷中,全身痙攣而不自知,只是朝塵瑤虛弱一笑。塵瑤無奈地想著,他們倆終究要一起萬劫不復了!陰暗的潮重感襲來,叫喊聲此起彼伏失重感不斷加重,塵瑤在混沌中不知所云,\"窒息感傳來,嘴裡只是喃喃道:\"阿染…\"

……

不知過了多久,塵瑤才讓自已擺脫驚醒與陷入的迴圈,腦子滿是沉重,身子卻是輕快不少,俯眉下視,這才知道夢中的陰冷感從何而來,水越過高階漫入了營中,已是浸沒了腰部。

禍不單行,塵瑤的帳簾早已被拉開,他起了身,那不知何處起的水勉強漫走過胯骨。塵瑤艱難地挪動著,隨著\"轟﹣-\"的一聲,春雨迅猛而下,塵瑤最近喜歡上的春雨,在此刻,產生了絲沒由得的厭惡,\"湖\"水被這肆意傾盆的春雨以肉眼可見速度上漲著,塵瑤也在它覆滅胸部前來到一處高臺,遠望某個角落,心下的不安又洶湧著.原本的計劃盡數被打消,慘絕人寰的叫喊連綿不絕,有為自已呼喊的,有為他人的…不知過了多久,周身重新歸於平靜,我看著,哀鴻遍野,發白腫脹的屍體浮沉,昨日一個個談笑風生的人,今日全成了戰場的祭祀品。

塵瑤失魂落魄地沿著高臺邊緣向某處營帳走去,當初他們說自已只作輔佐,不宜居腹中之地,故把營帳駐紮在這外緣之高地,倖免於難。帳門無疑是開的,意料之外又合乎情理的,無人居住的痕跡,塵瑤對事態發展瞭然於心,那魏韓竟真敢反水…

魏韓趙一丘之貉罷了,他塵家家大業大,豈是一次小小的戰役能擊垮的,今日的賬往昔一定細細算來,塵瑤恨恨地想。

重鼓信心後,塵瑤又開始擔憂起阿染來,即使早知戰場刀劍無眼,將他安排在犄角旮旯處,卻也不知,這場無妄之災是否會殃及池魚。塵瑤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春雨朦朧,迷離了人們的時間,只驚覺夙夜不辨了。他只能告訴自已,自已是主帥,不能慌了心神,便打算先去找一趟阿染,徵詢下他的意見。下過雨的道路變得滑溜,大小的泥腳印穿雜其中,塵瑤心裡驀然一驚,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