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蘇拿不準應該對秦舒苒的態度。

她沒答應,也沒拒絕。

但阮流蘇不得不承認。

斯見微和秦舒苒真的是一類人。

從命令人的語氣,對旁人的態度,到使喚人做事,他們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傲慢驕縱。

不愧是青梅竹馬。

遛狗這種事情要怎麼請示斯見微?他不一定幫自已說話的。

在秦舒苒和阮流蘇之間,斯見微的選擇很明確。

阮流蘇沒再多說什麼,關上門下樓做飯。

秦舒苒見她背影落寞,嘴角也露出得意的笑,好像打了一場勝仗。

而不久以後,秦舒苒才徹底明白,在這場沒有硝煙的較量中,她從開頭就已經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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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流蘇殺魚的時候廢了點功夫,殺完魚袁盈盈剛好下樓,看她一個人在廚房忙有些不忍心,上去問阮流蘇需不需要幫忙。

阮流蘇去鱗有些費勁,她不好意思地說:

“盈盈,可不可以幫我洗一下蔥薑蒜?”

袁盈盈是地道的北市大妞,直爽沒架子,擼起袖子開始幫忙。

阮流蘇將她洗好的蔥薑蒜爆香,把魚丟進鍋裡煎熟後,倒入開水煮熟過濾了兩遍。

把湯汁盛出來,又把魚肉搗碎,繼續放到鍋裡倒油煎。

袁盈盈好奇:

“你這個做法好像和我爸做的鯽魚湯不太一樣。”

阮流蘇將魚酥炸脆,撒上秘製的燒烤料和辣椒粉,香氣撲鼻:

“斯見微不喜歡魚刺,這樣做就不用擔心吃到魚刺啦。”

她用鮮魚湯下了碗麵,又把鹹辣的魚酥灑在上面:

“你嚐嚐。”

袁盈盈先喝了口湯:

“好鮮吶。”

她連著麵湯把魚酥吃了個精光,把自已的碗洗了,又幫阮流蘇清理廚房,再把做好的湯放進保溫箱。

過了一會兒,秦舒苒在樓上叫袁盈盈:

“盈盈,你上來試音,他們倆嫌我聲音太尖,讓你試試主唱!”

袁盈盈扯著嗓子喊了聲:

“好嘞~馬上,馬上啊。”

袁盈盈比秦舒苒平易近人地多,她拍拍阮流蘇的肩膀,攬著阮流蘇悄悄說:

“斯見微這人嘴硬心軟,我們圈兒裡的都知道。

他找個能忍他的人同吃同住,我們已經夠匪夷所思了,你平時得多擔待點兒了。

他要是懟你,能讓讓,不能讓就跟他互懟,當他說話是個屁,要是哪天你受不了了,就去我那兒,你做飯,我給你打下手,住宿水電免費!”

阮流蘇笑了出來,眨著大眼答應袁盈盈:

“好。”

袁盈盈剛上樓,阮流蘇就聽見門鈴。

秦舒苒的管家送來了一隻雪白的薩摩耶,叫阿May。

阿May有點呆頭呆腦的,也不知道是認錯人了還是阮流蘇天生就有親近感。

管家一撒手,阿May就朝著阮流蘇撲了過去。

直接把人撲倒在草坪上,對著阮流蘇一直蹭。

管家笑著交代:

“既然它這麼喜歡你,我就交給你了,還沒吃飯,你記得給它喂點肉。”

阮流蘇一直想養條狗,以前在家裡媽媽怕有毛的動物,不讓養,一到週末她拉著阮建明在學校,去喂校園裡的流浪貓流浪狗。

薩摩耶性格活潑,還溫順,吃了阮流蘇投餵的牛排後更加喜歡圍著她蹦躂了。

“那我帶你出去走走吧。”

阮流蘇牽著狗繩,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帶著一條雪白的薩摩耶走出了小區。

剛下過雨,泰晤士的河風帶著絲潮溼的霧氣。

到倫敦不到三天,正好沒機會好好欣賞風景,阮流蘇置身於國王十字站的路口,看著來去的火車和鐵軌,只覺得走進了亦真亦幻的童話世界。

不知怎麼,她腦子裡響起剛剛在斯見微音樂室裡他隨手撥動的旋律。

阮流蘇也想像秦舒苒那樣,大方地把眼神膠著在斯見微身上不挪開。

他討論音樂的時候總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

阮流蘇知道那是他最喜歡的,她在高一的時候就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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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物理競賽加訓的晚自習。

老師發了很多卷子,斯見微做的很快,阮流蘇還在算。

他閒著沒事,從包裡拿出耳機戴上。

一邊聽一邊趴在桌上睡覺。

似乎是聽到什麼好聽的旋律,他手指輕輕點著桌面敲節奏。

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已,斯見微睜眼。

果然看到阮流蘇愣愣地看著他。

“想聽?”他摘下一個耳機,遞給阮流蘇。

阮流蘇接過,沒有歌詞,也沒有主旋律,是一段悠長溫柔的和絃。

一段一段的,中間偶爾有一段稍顯激烈的鼓聲。

沒想到斯見微這樣張揚的性格,還能寫出這麼舒緩又輕快的音樂。

阮流蘇一眨不眨地看著斯見微,注意力凝聚在音樂上,也就忘記了自已還在和他對視。

斯見微就這麼看著她,沉默了片刻,然後突然拿出手機在備忘錄裡打了一段簡譜。

“又有靈感了嗎?”

阮流蘇摘下耳機,小聲問他。

斯見微點點頭,將頭偏過去,繼續用手機寫簡譜。

其實他臉紅了,不想讓阮流蘇看見。

教室裡大家都在做題,阮流蘇不好再說話,戴著耳機繼續寫試卷。

耳機裡又迴圈了好幾首斯見微的歌單。

過了好半晌,他突然扭頭過來,小聲問:

“這首歌要是能做出來,你可以當第一個聽眾嗎?”

阮流蘇愣了下,很快笑出來:

“當然可以。”

她想了想斯見微的話,又補了一句鼓勵的話:

“已經很好聽了,你這麼厲害,當然能做出來啦。”

可後來斯見微騙了她。

他不僅沒有讓她當第一個聽眾,還在畢業典禮上演出了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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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們也沒機會再在一起聽歌。

斯見微早就忘了當時隨口說的話了吧。

阮流蘇被夜風吹清醒,阿May已經從河邊溜到了牛津街附近。

前面幾個醉漢熙熙攘攘不知道在推搡什麼,阮流蘇拉了拉阿May的狗繩掉頭。

都是異國面孔,阮流蘇有些沒安全感。

往回走了幾步,背後突然“嘭——嘭——”,響起兩聲槍響。

緊接著人群開始騷亂。

“阿May,快跑。”阮流蘇拍了拍狗屁股。

來自中國的狗也沒見識過槍擊案,被嚇得往前跑了兩步抖得不行。

阮流蘇只好在警察封鎖的在街口盡頭找了個大眾臨時避難的咖啡廳躲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