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虎王小白的帶領下,牛二蛋和船長鳳三,它們一前一後朝著山腳的口岸處緩緩行來。

說是口岸,其實只是山海交界處的一段狹長地帶,以此為楚河分界,山裡的兇獸和海里的兇獸,大家各自相安無事。

而這二人一獸,此時卻是有著截然不同的心理狀態。

虎王小白,對於身後人類下一步的行動,除了新奇之外,它並無太多的喜怒哀樂,實在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他們去鳳家,和它們兇山幾乎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它或許關注的,只是這個讓它越來越覺得高深莫測的人類,這次又會以何種方法,能夠安然渡過眼前的大海天塹?

這段水路,對它虎王小白來說,同樣是如登天一般艱難。

那海水下面潛伏的每一條兇獸,或許在陸地之上單對單地,他小白都能夠輕鬆應付,不足以為懼,但在這深不可測的北海里,卻有無數這樣的兇獸,想想就讓它後背發麻。

而牛二蛋,經過幾天的調整狀態,他幾乎已經做到了寵辱不驚,再沒有什麼能打亂他的思緒,打消他挺進對岸鳳家的信心和決心。

他也已經初步制定好了登陸鳳家的可行性方案,如果對面真有船隻來接引,他要做的或許只有一件事,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對方船上的人員全部地扣下。

無論使用何種方法,無論使用何等的手段,也要迫使他們交代出去往鳳家的正確方法。

取而代之回程的,也必然是他牛二蛋,以及船長鳳三。

在兇山這裡,牛二蛋已經耽誤了太多的時間,也自是再耽誤不起了,畢竟,京都依然有他的牽掛,無論是鳳仙子還是伊藤雪,都是他心裡最大的軟肋。

況且,此時外面的世界,想必早已是硝煙漸起,亂成一鍋粥了。

而船長鳳三,他綴行在小部隊的最後面,卻是心情最為複雜,如滔滔海水久久不能平靜,實在是這短短的一段路,是他之前數百年一直盼望,卻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現在,夢想成真,在他眼裡曾經認為比刀山火海還要危險幾分的兇山,卻是被身前這個看似平凡的人類,他有驚無險地攻克了。

甚至就連兇山的傳奇虎王,也是溫順的像只小野貓似的,搖晃著碩大的尾巴,獨自在前面給他們帶路。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也是親自參與了絕大部分征服兇山的過程,或許打死他鳳三,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而現在,重返鳳家第一關的征程已經完美地結束,第二關的征程,也已經橫亙在他們的眼前。

作為鳳家之人,作為曾經的參與者,他自是知道這第二關的兇險和危機,或許比第一關還要大,甚至會大上無數倍。

看著前方年輕而堅毅的身影,鏗鏘有力的步伐,鳳三忐忑的心靈,也是逐漸恢復了一絲溫暖的底氣。

他只能是在內心裡無限地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自已這一大把年紀,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怕?

怕個毛,人家一個外人都不怕,人家比你年輕百多歲都不怕,你鳳三都已經是快要死的人了,半條腿都已經入土了,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他想通了,也自是坦然了,終於快到山腳下的時候,他先前綿軟而坎坷的腳步,同樣變得堅定而厚實起來。

一聲蓄積全力的驚天巨吼,在這個月光如水的月圓之夜,從山腳的這一頭,橫貫十數海里的超遠距離,一直綿延不停地往前傳播,直線似的繼續傳播。

之前的歲月,幾乎每過百年的時光,虎王小白都會在兇山主人的帶領下,來到這個臨近北海的堤岸,欣欣然地迎接另外一位鳳家聖女的到來。

這是恩人蘭花祖師和鳳家傾城祖師千年前的共同約定,而小白,卻是維繫兩家感情交流的一塊特殊鑰匙。

缺了他,就不會如此地完整,或許這份簡約而不簡單的兩地交流,就會從此中斷。

月色的夜晚,這十數海里的距離,以二蛋如此強悍的眼光,即使在精神力的全部加持下,也只是看到遠方海平面冒起一個個凸起的黑黝黝影子。

無疑,那是海里的陸地,也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島嶼,至於上面細節的內貌,卻是相距遙遠,根本就看不清楚。

而白天,幾乎同樣如此,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從兇山之巔,遠眺這鳳家可能藏身的島嶼,卻是幾乎差不多同樣的結果。

實在是這北海之中,大大小小的島嶼遠遠不止一個,要命的是這些島嶼並不都是光禿禿的,大部分都是被各種蔥蔥郁郁茂密的高大樹木所掩蓋。

而且島嶼不同於平地,上面同樣可能有著大小不一的山丘和溝壑,這些千變萬化的地形,無疑給找尋鳳家的準確藏身之處,平添了不少的難度。

只要這些島嶼上面確實是生存著人類,而且是大量的人類,以他牛二蛋的眼光,只要能安全地避開這些海底的兇獸,其他想必都是沒有任何的難度。

虎王小白接連三聲蓄滿力量的長嘯,實在是聲勢浩大,猶如平地的三聲巨雷,轟隆隆起,遠遠地傳向北海那側鳳家可能藏身的方向。

按照牛二蛋的預估,這三聲氣勢磅礴的虎嘯,足以驚醒十來海里之外的鳳家守護人。

只不過他並不確認,這次未滿百年的虎嘯之約,到底能不能吸引來鳳家的接頭人。

他們能做的,只是靜靜地等待,等待可能的幽靈船隻出現。

只不過頃刻後,獨自守候在堤岸邊的,只是剩下虎王小白,而牛二蛋和鳳三,他們早已躲在附近岩石堆的巨大陰影裡。

鳳三不明所以,他並不知道如何去往鳳家,更不知道偷偷躲藏在這裡的目的所在。

他只要知道,此時的他沒有任何的選擇,只能是狠狠地閉上自已的臭嘴巴,無條件地相信身邊這個面容稚嫩,但內心卻是無比強大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