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燭殘年的老族長,他顫顫巍巍地踱著沉重的腳步,朝著聖女鳳姑的方向緩緩上前,而鐫刻了時代年輪的滄桑面容,此刻早已一把鼻涕,一把傷心的眼淚。

他已經老了,來日無多了,他短暫而充實的一生別無其他所求,只是希望站好最後一班崗,並能用他最後的愚忠感動天地,感動這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被妖言蠱惑了的聖女鳳姑。

如果死諫可以讓聖女回心轉意,此刻的老族長,他會毫不猶豫地奉獻上自已為數不多的性命。

鳳家小島上的氛圍,此時此刻太悲涼和沉重了。

“那個族長啊,你看咱們能不能換個輕鬆愉悅點的氛圍。”

“我牛二蛋還是一開始那句話,你對於鳳家的忠心,足以感動天地,我是深感佩服的。”

“但是呢,我們今天本來就是個天大的喜事,也是來談一門和和美美的親事,實在是沒必要哭哭啼啼的。”

“我牛二蛋作為男方的提親人,鳳家的基本情況我肯定是知道一些的,包括你剛才所謂的鳳家隱秘,不瞞你說,我牛二蛋早就知道了,甚至比你們在座的每個人都知道的更詳細,更具體。”

“但是呢,請你放心,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

“我牛二蛋既然敢來你們鳳家提這門親,自然是心裡有數,也是有底的。”

“我在這裡可以咚咚咚地拍著胸脯向你保證,向鳳家所有人保證,絕對不會出現你說的聖女不能人倫之樂的悲劇,更不會有任何的血光之禍發生。”

“如果聖女發生任何的意外,我牛二蛋保證不躲不逃,任由你們處置。”

“至於鳳三的身份問題,對這門親事來說並不重要。”

“男方願娶,女方願嫁,那就是天作之合,而且他們並不是三歲的小孩,沒有任何辨別能力的那種。”

“相反,他們兩人情投意合,也是自小就相識,也曾滋生過短暫而熱烈的情愫,而這近乎兩百年的風風雨雨,他們吃過的鹽,喝過的水,比我們絕大部分人走過的路還要多的多。”

“時間的鴻溝不僅沒有讓他們之間的感情淡漠,反而愈久彌堅,更加的牢靠。”

“至於所謂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些通通都是扯淡,都遠遠不比上他們兩位當事人的相互認可,也是相互的欣賞和仰慕。”

“只要他們真心相愛,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拆散他們,即使天王老子來了,也只有認命乾瞪眼的份,最終也只能乖乖地留下一個大紅包,留下一句早生貴子的祝福,再灰溜溜地離開。”

“當然,我們在鳳家的土地上舉辦這場婚禮,必然要遵循鳳家的基本規矩。”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你們鳳家的祖祠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著鳳家歷祖歷宗的各項祖訓。”

“這一點,我相信族長肯定比我清楚,各位鳳家的族人同樣並不陌生。”

“你們祖訓的每一條,我牛二蛋都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現在幾乎可以做到倒背如流。”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每個家族都有自已的規矩,有合理的,同樣有不合理的,我不好妄自評論這些祖訓規矩的好壞,因為我只是一個外人,而這些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規矩,同樣不是為了約束我這樣一個外人。”

“但是,我清晰地記得鳳家祖訓的第一條,每一個鳳家子弟,當恪守重任,以重振鳳家榮光為已任。”

“毋庸置疑,鳳家的每一任先祖,都希望子孫後代能夠振興鳳家。”

“在此,我想回問族長一句,如果鳳三,他就是你們鳳家祖宗尋尋覓覓無數年,想要找尋到的那個幸運之人,那個能夠改變你們鳳家命運的人。”

“也就是說,他具備足夠的能力,足夠的膽識,也有足夠的抱負,能夠帶領鳳家走向振興,帶領鳳家的子孫後代走出這座封閉的小島,到更廣闊的天地中去證明自已的價值。”

“而他同樣能夠堅守自已的使命,守護鳳家的安危。”

“這樣的他,是不是具備足夠的資格,重新成為一名合格的鳳家子弟。”

“如果他這樣的有志之士,都不能夠帶領鳳家走向偉大的復興,那麼請問,在座的又有何德何能,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振興鳳家的榮光?兌現你們老祖宗的期盼?”

“族長啊,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祖宗給我們定下了很多很好的規矩,最終目的只是讓我們鳳家能夠發展的更好,而不是世世代代偏居一隅,就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小島上永遠地自生自滅。”

“我想,鳳三的力量,鳳三的勇猛無敵你們剛才都已經看到了,你們數百鳳家精壯的子弟,都是被它三拳兩腿地打倒,而他自已卻是面不紅,氣不喘,屁事都沒有。”

甚至你們所有人再次一擁而上,同樣是這樣一個必然的結局。”

“最起碼從武力的角度,鳳三已經具備了保衛鳳家最基本的要求,有了他的抱負,鳳家的每一名族人,即使開啟門戶走向外面的世界,同樣沒人敢輕易地欺負你們。”

“這些,還只是開胃菜,也自是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但是如果你們願意給鳳三時間,讓他去證明它獨特的魅力,他身上所蘊藏的巨大價值,我想,未來的鳳家,一定會大不一樣。”

“至於達成你們鳳家祖宗無數年的期望,並不是一個烏托邦的夢想,因為未來同樣可期,也已經來到你們的身前,只需要你們一個小小的認可,一個微不足道的肯定。”

所有人,包括鳳家的所有聖女,乃至最為耀眼的鳳姑,鳳媚,都把一雙雙疑問的目光看向陷入兩難矛盾之中的老族長,實在是牛二蛋的一番話,實乃有的放矢,同樣說到他們的心眼裡去了。

但他是鳳家的族長,除了聖女之外,其他人都必須無條件地聽從他的一切指揮。

只有他點了頭,這樁看似荒唐的親事,也才算是塵埃落定的名正言順,也才有可能圓圓滿滿地劃上一個句號。

如果他堅持不點頭,這尷尬的婚事,沒人知道會如何的收場。

鳳家祖祠裡的鐵打規矩,老族長比每個人都清楚,每一條,每一句,每個字,都深深地鐫刻在他的腦海裡,乃至融入他的骨髓和血液中。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永遠也不會違背,因為這是他作為族長的使命,也是他活著的價值。

而他每日勤勤懇懇的工作,就是嚴格地踐行這一條條祖上的規矩,不敢有絲毫的逾越。

沒錯,鳳家祖訓的第一條,清清楚楚就是這麼寫的。

牛二蛋剛才所言,沒有任何的過錯,但一個被家族除名之人,又怎麼可能帶領閉塞的鳳家實現孜孜以求的偉大復興呢?

這本身就已經違背了祖上的規矩,他雖然是當今族長,更是謹小慎微,不敢有任何的冒險,更不敢擔上身後的罵名。

“年輕人,祖宗的訓導就在那裡寫著,這是沒有任何疑問的。”

“但是對於鳳三,對於一個被家族除名之人,請恕我實話實說,不能隨意答應你的請求。”

我是鳳家的族長沒錯,但我同樣肩負著鳳家安危的重任。

“我不能拿鳳家所有子弟的性命和安全做賭注,來賭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

“除非,我能在最短的時間看到鳳家的改變,讓所有鳳家子弟心服口服的改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頑固的老族長,再次讓鳳三感覺到深深的絕望。

因為他尷尬的身份,自是沒有任何的說服力,說的好聽一點,曾經的他犯了錯,是被鳳家除名的,雖然年代久遠,已經過去一百多年的時間,但鳳家的族譜和檔案,可是清清楚楚地記著呢。

說的難聽一點,他鳳三在鳳家列祖列宗的心目中,就是一個遊手好閒不學無術的街溜子。

對於這樣一個談不上好人也談不上壞人,但絕對是一個不守規矩的人,又怎麼可能讓保守而又頑固的老族長輕易放心呢?

任誰也只能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罷,何況是老奸巨猾的老族長呢?

他眉頭一轉,在牛二蛋的逼宮之中,想出了這出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好戲。

身上若無千斤擔,誰會拿命換明天,將心比心,牛二蛋倒也能夠理解這位保守派族長的一片良苦用心。

為了苦難的鳳家,他忍辱負重,死而後已,為了鳳家的明天,他兢兢業業,無所畏懼。

他的赤膽忠心,同樣讓牛二蛋動容不已。

這些年,他邂逅過不少的家族,但大部分的家長和族長,更多的是一已之私,一已之利,只是為了自已,和自已直系家屬狂撈更多的好處。

或許,正是這種世代相傳的古老規矩,一些足夠簡單卻是異常高效的家族管理制度,才讓這枝繁葉茂的鳳家,能夠安心地堅守這樣一座偏僻的小島,千萬年的繁衍生息,一直至今綿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