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不吝讚美之詞的女天皇,倒也沒有被他這一番恭維加捧殺的話衝暈了頭腦,她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不悲不喜,猶如一朵孤寂盛開的海棠花。

看其表情,倒也沒有剛開始的那麼嚴肅,唇角邊仍然縈繞著一絲淡淡的惆悵,好似眼前這個異族年輕人的驚天之語,扣動了她心底深處,某根不為外人所知的和絃。

她倒是對這個遇事不慌,滿嘴跑火車的異族人越來越有興趣了。

可能是長期的過往,她的生活實在是太過單調和無趣了,每天聽到的盡是清一色的阿諛奉承,看到的盡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以至於別樣的話雖然刺耳,聽來反而別有一番風味,這不得不說,也是一種長久壓抑後的逆反心理。

正如每天吃紅燒肉,怎麼的也吃膩了,偶爾來頓不值錢的青菜豆腐,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既然這女皇,並沒有打斷和明確反對牛二蛋的胡言亂語,其他人,自然更不能輕易地發作,畢竟,這裡是她的主場。

這樣的場合,無疑還是以天皇為尊,即使他們內心裡有所想法,但表面的尊敬還是必須的,面子工程還是要做足的。

此時,以渡邊家族為首的一些右傾狂熱分子,他們臉色上的神色,自是無比的精彩,大部分都是臉黑脖子紅,猶如一個巨大的火藥桶,已經被點燃了區域性的熾熱能量,隨時有可能暴起,將他們認為的一切異已炸裂的粉身碎骨。

二蛋對於臺底下這些涇渭分明的神情,彷彿視若未見,仍然滔滔不絕,繼續將所有人的思路,朝著他既定的方向上吸引而去。

那裡就似有一根看不見的魚線,經由他的嘴娓娓道來,不知不覺之中,牽引著所有人的神經和思維。

他巧妙地利用了扶桑這些家族之間互相猜忌,最起碼對內同樣是明爭暗鬥的混亂局面,為自已營造了一個狹窄的逃命和生存通道,只不過這條危險的通道到底能走多遠,能不能走通,還得看他的話術是不是足夠的精彩和吸引人,以及話語中不時暗藏的陷阱,能否助他成功釣魚後的拔雲見霧,逃出生天。

在座的諸位,可能有所疑慮,我為什麼要拿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女皇舉例,以證明鄙人的醫術所言不虛。

實則是因為女皇陛下病了,還不是一般的病,是由心病引起的多種複雜的混合病。

這病可不是那麼好治的,我敢打賭,你們扶桑國最高明的醫師,也不一定能治好女皇的心病。

“啊!”

一石激起萬重浪,臺下交頭接耳,噓聲一片。

誰也沒想到,這個快要被處死的異族小兒,下面無數扶桑武士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準備發難處死的,竟然又冒出來驚天之語。

是誰借他的膽子?

難道他是個傻鳥,不知道冒犯女皇,乃至誹謗非議女皇,這可是無條件的殺頭之語,掉頭之罪嗎?

因為他說的是女皇,當事人就在眼前,所有人自然都把目光對向正襟危坐的正主,期待她最終的意見,一錘定音這場異常混亂的會議。

要說這女皇,也真是挺奇怪的。

如果一般人私下對她說這些話,同樣的話,她可能並不會太在意,一笑置之。

如果這些話是由一個扶桑本土人說出來,她可能會不高興,乃至會順從民意一巴掌拍死這胡說八道亂嚼舌根的。

但偏偏聽了這牛二蛋的瘋狂之語,一個外鄉人,和她毫不相干,乃至八輩子打不著一塊的人說出來,卻好似開啟了潘多拉魔盒,也開啟了長久困住她的心結。

她不僅沒有立馬翻臉,甚至沒有任何的生氣,緊鎖的娥眉,好似還悄然舒展了一分。

櫻唇輕啟,溫柔而不失威嚴的聲音像霧像雨又像風,穿過重重喧囂,恰到好處地讓每一個與會之人,都能清楚地聽清楚她想說的每一個字,更是聽明白了,她此刻真實的內心。

“這種病能治嗎?”

二蛋的一雙賊眉鼠目,似笑非笑地盯著不遠處的女皇,正對著她一雙嫵媚而迷茫的大眼睛。

“這天下所有的病,盡是可以醫治的。”

“如果不能醫治,要麼就是病人不想醫治,不配合醫治,要麼就是我們醫生的無能,暫時還沒找到治療的方法而已。”

“心病,也是病的一種,相比其他的病,確實要複雜一點,但並非不治之症。”

“只要方法得當,只要謹遵醫囑,配合治療,我相信尊敬的女皇陛下,一定能恢復到你最快樂的那一年。”

“對天下女子來說,或許,那年十八歲的花季雨季,才是一生之中最值得銘記的美好時光。”

“我們都曾年輕過,年少過,也輕狂過,那時候的你,青春浪漫,自由自在,對未來充滿無限的嚮往。”

“你渴望自由,追求美麗和一切美好的事物。”

“你想飛的更高,看更遠的風景,欲與天公試比高。”

二蛋的話語,看似只是平常的說出,娓娓道來,卻似一道催人惆悵的符咒,尤其是這鳳霞披身盡顯富貴的扶桑國女皇。

他在說話演講的過程中,也在有意識的練習華佗祖師夾本遺經中的一種催眠之術。

此時女皇的雙眼裡,已經有淡淡的迷茫。

也許這些簡單的話語迸發出來的力量,正巧擊中她心裡某個最柔軟之處。

一聲不合時宜的冷哼,打破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

冷哼的不是別人,正是好久沒有吭聲的渡邊雄霸。

這一聲冷哼,是他刻意為之,注入了他的一縷意志,以至於所有迷惘之人,都在冷哼過後倏然警醒過來。

“妖言惑眾,該殺!”

渡邊家主人狠話不多,只是簡單的幾個字,不僅表明了他的態度,也說明了此時他心裡的憤怒,已經膨脹到了極點。

二蛋一笑置之,對於渡邊這個家族,他沒有任何的好感,正如姑蘇府的王家一樣,註定是一生的敵人,不是他們死,就是我牛二蛋亡。

我命由我不由天,最起碼此時此刻,我牛二蛋的命還掌握在自已手裡,並不在你渡邊的手裡。

想要搞死我牛二蛋,就看你們渡邊家族的本事和能耐了。

我這人賤,想要我命的人有很多,多到我都懶得去想去記了。

但所有想要我命的人,無一例外,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大都活不長,活不好。

因為他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更因為老子命大。

他依然笑眯眯地,如灰太狼般,死死盯著剛從短暫迷惘之中徹底醒過來的女皇,這是他的獵物,也是他當前唯一可以爭取的護身符。

“尊敬的女皇陛下,我是一名醫生,我如果大言不慚說能徹底治癒你的心病,估計在座的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包括你,其實也包括我。”

“畢竟這心病非同小可,實乃長期累積的過程,並非朝夕之功,所以治療起來,自非一時半會,需要對症下藥,更需要時間的沉澱。”

“但如果能讓你很快就開心起來,發自內心真正的開心,不知道,能否證明我牛二蛋的醫術所言不虛?”

“當然,如果在座的同樣有人具備這種醫術,能同樣達到目的,讓尊敬的女皇陛下你真正的歡笑開顏,而不是勉強為之的那種。”

“那我牛二蛋在此立下誓言,不僅願意拜他為師,要殺要剮,也是悉聽尊便。”

二蛋話落,底下一片譁然,特別是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紈絝公子哥。

誰也沒曾想到,牛二蛋吹牛逼的所謂醫術如神,竟然是如此一種比試方法,而且測試的物件,不是普通的受眾,竟然是所有人都尊敬如斯的天皇女皇。

而這打賭治療的病,竟然是聽所未聽,聞所未聞的心病。

這特麼算是冒犯女皇,還是調戲女皇?

他說要讓女皇開心?

怎麼開心?

難不成這小子膽子肥了,要和女皇乾點壞事?

也只有男女那些破事,才能讓一個鬱鬱寡歡的人發自內在的開心啊,那可是人性骨子裡最原始的慾望,尤其是對於一個長年形單影孤的正常女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