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吶,個人在大勢面前是渺小的,也是微不足道的。”

“面臨如此的困境,這是時代的悲哀,可以說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所有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在這往後的日子裡,甚至在今後相當漫長的時間內,都會變得更加的艱難,所謂的夢想不過為五斗米而折腰,甚至惶惶不可終日。”

“無論是我和妻子這樣的小老百姓,還是帝國所謂的中產階層,以及一些達官貴人,其實所有人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都會被這將到來的戰爭牽著鼻子走。”

“發起一場戰爭是很容易的,但戰爭機器一旦啟動,就再也停不下來。”

“而要想結束一場戰爭,徹底消除戰爭的影響,卻是極其困難的。”

“除非哪一天戰爭徹底地結束了,百姓休養生息數十上百年,才有可能緩慢地恢復,恢復的不僅是經濟,文化,更有所有人平和的心態。”

“如果能贏下戰爭,或許百姓的日子還能好過一點。”

“一旦輸掉了這場戰爭,天下百姓的苦難,才是剛剛開始,還會困難的家庭雪上加霜,變得更加的艱難。”

“至於咱們村莊目前的形勢,我自是知道的,甚至增稅令剛出來的時候,我就預料到上行下效,必然有此艱難的結果,只是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如此的急促。”

“如果讓我出面來解決,我照樣沒有任何更好的辦法,因為我們頭上爬著的這位地主老財,無數個帝國這樣的老財,他們就是些貪婪奸詐,永遠也喂不飽的餓狼。”

“你和他們講任何的道理,他們只是和你耍流氓,對牛彈琴註定是浪費口舌,正如秀才遇到兵,有理也永遠講不清。”

“如果把村民組織起來硬碰硬地幹一場,姑且不論最終傷亡的多少,能不能衝出去還是一個未知數。”

“哦,所以呢?”

二蛋戲謔地問道,你不是讀了很多聖賢書嗎?

“難道聖賢書上沒有教導你,遇到類似困境時候的解決辦法?”

本多正信搖搖頭,又點點頭,他的思維和想法既矛盾又統一。

“兵者,詭道也,盡信書,還不如無書。”

“我確實讀過不少的史書和兵書,但所有的書籍都是基於各種特殊情況,以及特殊設定情況下的某種巧合,並不具有普遍性,共用性。”

“現實問題,理當現實分析,過去發生的事,只能作為參考和借鑑,而不能作為定理和定論來無差別地套用。”

“天時,也就是當今的大勢,對我們百姓確實是不利的。”

“面對苛捐暴稅泰山壓頂,如果我們忍無可忍地暴起反抗,看似是反抗本地的地主或者更高一級的大名,實則就是和整個帝國做對。”

“哦?”

“本多正信啊,我怎麼聽你這些話,感覺你是站在地主和大名那一頭的,是在為他們說話的?”

“難道你已經放棄了,叛變了,徹底地不思進取了?”

“就這樣任憑他們騎在你們的脖子上作威作福?”

“任憑你的婆娘可能會被他們搶走?”

本多正信的話,包括花娘子,她同樣是一臉迷茫地看著自已的丈夫,因為男人的話聽起來確實是有點怪怪的,她同樣聽到了一絲開脫的味道。

本多正信痛苦地搖了搖頭,他並沒有痊癒的身體因為痛苦而瑟瑟發抖。

稍微冷靜下來,他繼續了自已的見解。

“我並不是為他們開脫,我也並不是和他們一幫的,我只是先從宏觀層面客觀地分析我們現存的各種問題。”

“只有不帶任何色彩地看待這些問題,才有可能在如此艱難而險惡的環境之中,儘可能地找出一條不算太糟糕的道路。”

“即使神仙過來,如果武力和財力同樣不對等,他面臨如此的糟糕困境,要想全身而退也是不大可能的。”

“當前之計,我認為只有幾點可以考慮,或許可以將這個堅不可摧的圍籠開啟一個小小的口子。”

“哦,說說看,哪幾點?”

“對我們這些窮苦大眾來說,無論什麼時候,無論社會變革到何種程度,幾乎都是處於社會最底層的韭菜,也都是沒有任何話語權的,註定是被割的,被欺負和剝削的主要物件。”

“我們所謂的反抗,必然是非常的弱小,也是微不足道的。”

“在歷史的長河裡,也幾乎是翻不出什麼浪花的,因為歷史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也都是由強者來書寫。”

“但如果每一個人心裡都有一顆種子,都想著要變革,想著要改變不利於自已的生活,也都能努力地使出一份勁。”

“人多力量大,匯聚起來的力量也是蔚為可觀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果所有窮苦人民都能團結起來,自是足以改變一切不利的局面。”

“但人性的自私,互相的提防和猜忌,又哪有那麼容易能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呢?”

“最常見的反抗結局,自是被逐個地擊破,並利用人性的弱點相互的矛盾最終瓦解之。”

“回到咱們這個小山村,從短期來看,自是要將損失降低到最低,無論是從哪個角度看,這七成的稅收都是極不合理的。”

“但地主的貪婪也是客觀存在的,所以這本身就是一對矛盾。”

“是矛更尖銳呢,還是盾更堅固,雙方博弈,不可調和。”

“採用拖下去的方法,肯定不是最好的辦法,也只能是暫時的權宜之計。”

“如果這次不是恩公,那我本多正信現在屍骨已寒,去極樂世界和閻王爺鬥地主打麻將了。”

“村中像我這樣身體不好的,也絕對不止一個兩個,尤其是那些有老人和小孩的家庭。”

“一旦發病,他們必然等待不起,也必然會最終向地主老財主動地低頭,以換取一線生機。”

“我們這個村,還算是比較團結的,最起碼地主的打手,還不貿然地衝殺進來,公然地殺雞儆猴。”

“如果是那些不團結的村莊,或許此時早已是雞犬不寧,大打出手了。”

“與其如此窩囊而被動地拖延下去,那還不如早點想想辦法,也早做打算。”

“山不過來,我就過去,人心齊,泰山移,也許我們當前唯一剩下的優勢,就是人和了。”

“必須在人心儘可能集中的時候,盡一切可能團結所有的力量,才不至於被地主的圍困策略而分崩離析地擊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