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花娘子這一天是怎麼度過去的。

白天的時候,她哭幹了眼淚,膝蓋長久地跪在地上早已是鮮血淋漓,就連地上的鬆浮泥土,也因為她膝蓋的摩擦,和流下的鮮血混合在一起,從而變得一坨一坨的。

她放棄了尊嚴,一遍又一遍地哀求河對面肥胖如豬的地主老財能夠放自已一馬,救救自已家的男人。

奈何見色起意的貪婪地主,早已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堅持不為所動。

除非是花娘子第一個在增稅的文書上簽字畫押,或者成為他的女人,否則的話,他已經做好了殺雞儆猴的準備。

和這幫刁民好聚好散註定是不可能的了,當前之際,就是徹底打消他們心中尚存的幻想,也讓他們徹底地死心。

時間緊急,必須儘快拿這些最弱小的小雞小鴨開刀,讓他們知道我老財不是那麼好惹的,也讓其他那些觀望的刁民引以為戒,最好乖乖地繳械投降。

為丈夫的安危焦急萬分的花娘子,卻是被地主老財不停地羞辱,以至於最終悲憤過度,一頭暈倒在凜冽的寒風裡。

雖然她的後面聚集了幾乎整個村的百姓,雖然他們個個都是義憤填膺,牙齒咬的咯嘣響,恨不得衝過河流找地主老財拼命。

奈何,曾經通往村外的幸福石橋,以及橋下湍流的河水,此刻卻如魔鬼張開的巨口,吞噬了他們一切的憤怒和想法。

眾人沒有任何的辦法,想要衝過去拼命,奈何英雄沒有用武之地,靠嘴巴逞一時之快,註定浪費口舌,只是自我的麻醉。

他們最終只能連連搖頭,眾人在村裡德高望重老族長的帶領下,用一塊門板將昏迷的花娘子抬進了自家的屋子。

或許過了今晚,這花娘子寒酸的家裡又將添置一副門板,因為她的丈夫本多正信,又苟延殘喘地捱過了一天艱難的時光,而眼看著,已經快要沒有任何的生息了,也自是凶多吉少了。

這一家人的苦難,自是被隱藏在暗中的二蛋給看了個一清二楚。

這些村民,以及對岸的地主老財,幾乎都是一些普通人,即使裡面有限的幾個所謂的煉氣士,對他來說還不如一條田園犬更加的機靈。

男人的境況,他雖然沒有現身,更沒有望聞問切的診斷,但透過精神力大致地掃描過一番後,憑藉他這些年積攢的豐富經驗,也算是知曉個七七八八了。

這應該是一種身體性的自限疾病,也應該是病根存在很久很久了,以至於厚積而薄發,終於在近期集中地爆發,病魔猶如大山傾倒般轟隆隆,將宿主的主人狠狠地撲倒。

眼前如大蝦一般蜷縮成一團,卻是沒有太多聲息的羸弱男人,如果再不救治的話,註定是活不過今晚的。

讓二蛋也嘖嘖稱奇的,這被病魔泰山壓頂的男人,如果是一般人,或許早就已經死透嗝屁了,但他卻是過了這麼久,偏偏還有一口氣在。

是什麼信念讓他如此的堅持,以至於全身上下都已經陷入了假死的狀態,唯獨胸中的那口氣,卻是支撐他如此之久。

或許是他的夢想,或許是他如花似玉的婆娘,或許還有其他更多的原因。

但可以肯定,他對這個世界還有太多太多的眷戀,他也捨不得如此窩囊地離開這個世界。

而他的婆娘花娘子,只是由於悲憤過度,再加上受了刺骨的風涼,以至於病邪入體,但並不是很嚴重,只是幾副簡單湯藥就能解決的事。

明顯的,花娘子的體格比她的男人倒是好上太多了,可能是常年辛勤勞作的緣故,反而鍛鍊了她這副臉龐柔美,身材壯碩而飽滿的健康身軀。

待得周圍關心的村民漸漸散去,這命運多舛的一家也是徹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雖然有鄰居的一位大娘在不遠處幫忙地拾掇拾掇,但她又能幫上啥太大的忙呢?

一個黑影悄然而至,沒有任何的聲響,屋裡屋外的地形他自是早已熟悉,而且對這常人來說無邊的黑暗,對他來說和大白天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

他先是在男人的身上上下其手地狠狠捏了幾把,怪是邪門地,原本沒有任何聲息的男人,卻是鼻腔裡猛地撥出了一大口久違的濁氣,而原本緊繃僵直的身體,也是悄然變得活絡了起來。

黑影緊接著在口袋裡上下摸了幾把,一顆龍眼大小的黑色藥丸被他從一個白玉般的瓶子裡慢慢倒出來,一把塞進男人原本緊閉的口腔之內。

雖然沒有任何的溫水送服,但這顆不起眼的黑色藥丸,卻是糅合著他早已乾涸而所剩無幾的津液,緩緩化為萬股的涓涓細流,一點一滴地流入四肢百骸,潤物細無聲地滋養著男人早已乾枯的心田。

無疑地,這顆黑色的藥丸蘊含著巨大的能量,而且都是人體正常迴圈所急需的各種有效能量,特效能量。

雖然並不能徹底地解除男人的病魔,但僅此一顆,就已經將男人從鬼門關門口拉回來了。

男人糟糕的身體,二蛋近距離地再次詳細地診斷了一番,確認了先前的判斷。

他確實是得了一種非常罕見的疾病,這種病魔發作之前甚至沒有任何的前兆,只是會感覺到全身的乏力,但隨著病情的發展,病人就會逐漸地感覺到頭上好似壓頂了一座每天都在緩慢成長的山峰。

初始的時候,山峰還很小,自是被身體所不察,但慢慢地,這山峰每天都在緩慢地成長,自是越來越大,直至某一天徹底長成參天高峰的時候,而身體,早已不能承受如此重擔,自是被徹底地壓倒和擊垮。

隨著這病魔的山峰緩慢的成長,軀體的活性也會逐漸地降低,就和手腳被凍住了似的。

此消彼長之下,身體的養分逐漸被山峰所爭奪劫持,以至於維持身體正常迴圈代謝的養分不斷地流逝,正是被這該死的山峰給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