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本繼續想讓他離開,沒想到他卻直接走到李蓮花身邊坐下,挨的極近的時刻,那團黑霧彷彿更濃了,他還是看不清他的臉。

“你放心,我待一會就走,不會擾你清淨的。”

身邊的人說話漫不經心,而李蓮花卻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似是一面春風,溫柔穿過他的胸膛,在他心中留下一縷久散不去的花香。

在腦海裡搜尋了一陣,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便也只能搖搖頭作罷。

“為什麼我看不清你的臉?”李蓮花問那人,他不僅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而且對這個人的身形輪廓也感到一絲熟悉,他依舊不斷的回想,可記憶就像被封進了牢籠一般,任他怎麼試圖解開這禁錮,可結果都是無動於衷。

“我們不一樣。”

清亮的嗓音將李蓮花從回憶里拉出,他怔怔的看著身邊人,突然,他想起來這人與他見面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他已經沒有心了。

他下意識的就抬手扳過身邊人的肩膀,讓他們面對面,隨後他將手放在那人的心口處。

本該熾熱的胸膛此刻卻是冰冷刺骨,手像是觸碰到寒冰一樣讓他下意識想要拿開,可他堅持著將手放了回去,緊皺 的眉頭沒有舒展開過。

他真的,沒有心跳。

那人怔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輕輕拍開他的手,說話的語氣竟然變得慌亂起來,“李蓮花,你幹嘛呢?”

李蓮花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著他,似乎要用視線的逐光將他盯出火花來 將他點燃。

良久,他才顫抖著嘴唇緩緩的問道:“你的心,去哪了?”

那人沒有回答他,只是將身體又轉了過去,他們不再是面對面,而是肩對肩,李蓮花總覺得這個畫面好像在那裡經歷過,也是在漆黑的夜晚,也是兩人肩並肩相坐,不過那夜天上明月高照,月光散落大地和身旁的少年,不像這裡一樣灰暗。

他不自覺的將手搭在了自已的胸膛上,嘴裡喃喃道:“我的心……”

“不會消失的。”身邊的人好像料到他想要問什麼一般,在他沒說完就先接上了話來。

李蓮花聞言卻只是呆滯的搖了搖頭,嘴裡仍是念念有詞:“不是,我是說,我的心……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的心裡逃了出去……”

他紅著眼眶緩緩抬頭,聲音已經變得沙啞了,只見他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感覺……你的氣息很熟悉,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他靜靜的盯著身邊的人,等著對方的回答。

“我們不曾相識。”

冰冷的聲音傳到李蓮花耳中,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他能聽出來,那人聲音明顯已經哽咽了,嗓音像是茫茫大漠裡的黃沙般,一把捧起再任由它自由散落般窸窸窣窣的沙啞。

他視線沒有在那人臉上多作停留,而是慌亂地注視著下巴處,久而不去,他笑了,他看到了,那一滴瑩白色的淚珠,從那人臉頰處緩緩落下。

他不該有情緒的。

而那淚珠順著眼鼻嘴的軌跡劃過,所經過的地方快速的將那黑霧驅散,那人的淚流了滿臉,頃刻間,那張被霧氣環繞的輪廓中間突然變得清晰可見起來。

記憶如同潮水般衝破堤壩,波濤洶湧的流入屬於它的大海。

他的心像是被人緊緊的捏了一把,震驚使他直接喊了出來。

“方小寶,你怎麼在這?!”

方多病見李蓮花想起來了起身就準備逃跑,而李蓮花卻迅速的將他拉了回來,全身止不住的顫抖,“你要去哪?”

方多病沒有回答,只是試圖用力扯開李蓮花的手,而李蓮花的指尖隔著方多病的衣角拽得死緊,彷彿要將那片布料深深得嵌入血肉一般。

眼見睜不開李蓮花,方多病急哭了,“李蓮花你快放開我,求求你了,放開我好不好……”

方多病眼角的淚水又爭相奪眶而出,他已經顧不得去擦了,只用手不斷的想要將李蓮花扯出去。

李蓮花心裡泛起一陣心疼,他的手稍稍鬆了點力,卻還是沒打算放方多病走,“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

方多病無奈的搖搖頭,臉上的急切愈發強烈,“我會給你解釋的,只是還沒到時候,李蓮花,你……”李蓮花的手越來越松,方多病猛的將自已的手抽出來,“……放開我!”

說完他向後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站定後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李蓮花,然後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飛奔而去。

“方小寶,你要去哪!”李蓮花只來得及問這一句話,他甚至沒反應過來自已可以追上去。

而方多病的身影只是漸漸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頭也不回。

心瞬間如跌入低估一般,他猛的一屁股坐了下去,眼眶逐漸蓄滿淚水,他緩緩的躺了下去,淚水順勢從他的臉頰劃過,沒入黑色的潭水中。

只見那淚滴從李蓮花眼尾落下,劃過的地方逐漸染成了墨黑,與這空間化為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