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到底該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我的記憶點滴,兒時的生活不快樂,拼湊再加上姥姥及媽媽的講述,我似乎可以重建起一塊空地,為童年搭起一座城,這座城是淒涼的,暗淡無光。

一代人可以徹底影響下一代人的一生,那兩代人共同的不幸,又會給下一代留下什麼?

我的姥姥和姥爺因為不能生育,領養了媽媽和舅舅,媽媽從小的頑皮,遭了不少打,打的回親媽家,又被領回來。她到暮年回首時,依舊忘不掉小時候的種種,無法釋懷。年輕時,我覺得這叫矯情,過去了就過去了,為何死死抓著不開心的執念去折磨自已。

當我入了中年,才知道,回憶這個東西是真實存在的,是揮之不散的,看著自已的孩子,湧上心頭的回憶有小朋友,當然也有自已。

爸爸和媽媽是知青上山下鄉時認識的,舔嚐了禁果,在不確定未來的情況下有了我,後知後覺時,我也常常嘆息,我該不該來帶這個世界

回城後,他們奉我成婚,我們一個工人家庭,已經算是窮到質樸了,爸爸家比起媽媽更是窮困潦倒,也因為結婚連個像樣的都拿不出來,姥姥的怨氣也在我長大後,傾吐出來。窮就罷了,爸爸還沾染了偷盜的惡習,我在媽媽肚子裡7個月的時候,他就蹲進了監獄。

本在兒時就不受姥姥待見的她,嫁給了一個窮小子,再接下來窮小子還蹲了大牢,挺個大肚子,需要照顧等等……要臉的姥姥,終究還是把怨氣丟給了媽媽。

離婚,在自已孕育著愛情結晶的時候,男人如此,我完全可以理解我媽的心灰意冷和無助彷徨,就這樣,我出生了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我投胎的時候也真是有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全天下的苦,從在肚子裡開始,就未斷過,我像一個體弱多病的人,常年泡在苦苦的藥缸裡。

我4歲那年,媽媽再婚,嫁給了一個我並不喜歡的男人,不說話,很無趣,男人還帶個“傻”大兒,我不喜歡和他玩。

我記事開始,身邊就只有姥爺,姥姥和舅舅,我被放生在姥姥家,讀著單位上的子女學校,那個時代,沒有留守兒童這個詞,現在我才找到了組織。姥爺是個不愛說話的人,我們家看一眼的人都知道,是姥姥掌事。

對於我來說,兒時的城五色,那是因為我都挑不出什麼精彩瞬間去留念,以至於我有孩子,和他分享童年時,編織的都是謊言,其實這也並不是單純的謊言,這是他的媽媽我對童年的幻想。

這樣生世,我未曾對任何人講過!

還好的是,姥爺是部隊退伍下來的軍人,一名共產黨員,我的記憶裡,讀書、寫字、看報紙及新聞聯播,我是個好學的孩子,在父母的基因工程中,我可能是變異體,但這樣的生世也讓我成為弱勢群體中的一員,也就是當下被霸凌的孩子。

單位的子女學校,誰家幾斤幾兩相互間都知道,我在學校被人罵:勞改犯的孩子,被同學打,被罵沒爹的野種,回家我從不說,因為我不知道該和誰說,在我的概念裡,姥爺已經老了,他不能再保護我了,而我的媽媽,下班乘班車回家,那叫一個積極,給我的感覺,她就像個單身女青年,談著自已的戀愛,完全不顧及我的感受,還記得有一次下課,我跑去班車那裡央求媽媽帶我回去一次,媽媽的拒絕的理由直截了當:回爺爺家住,可以多睡一會!

看著班車離去,留下傷心的淚水,可就算是哭了,媽媽仍然不會帶我回家。我像個沒家的孩子,但我還有個媽,這是不是個笑話?

我真沒有讓媽媽開心過,,說白了,我做什麼她都不會開心,數學、語文雙百,她沒有誇過我,數學80分,我只有捱打的份,不知道誰的惡作劇,在學校的磚牆上用粉筆寫下了我的名字,後面加了:我愛你三個字,老師叫我媽到學校看病處理,當著全校吃瓜同學的面,她狠狠的抽了我的嘴巴說:你怎麼那麼不要臉?

我不知道什麼是媽媽的愛,我也不知道什麼是愛,我更不知道誰會寫下這三個字,那時候的我,覺得被欺負是常態,被愛是奢侈。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因為我瘋跑摔破了褲子,回家我媽讓我跪在地上,頭舉著一盆水,我跪不住求饒的那一幕,真的,揮散不去。

我被迫偷家裡的錢,給打我的人買吃的,討好他們,直至被姥姥發現,外人欺負的苦我能吃,但記得姥姥也罵我是勞改犯的孩子時,我真的想好委屈,那時我二年級,沒人替我撐腰,果然沒有猜錯,姥爺默不作聲,媽媽不在身邊,舅舅也是外家人,從小我們就沒有多少交流,我那時真的想離開,不想多呆一秒的離開,離開這個家,離開這些所謂的親人。

我的語文老師,只有她在第一時間,揪出了那些言語以及身體上霸凌我的孩子,請家長做檢討,給我賠禮道歉,她是第一個挺身站出來保護我的人,她的名字和樣子,我現在都記得,也就是因為這樣,我長大了。到現在,我都有自卑情緒,有討好性格,童年的傷會隨人一輩子,真的!

我沒有朋友,從小沒有人跟我玩,獨來獨往,連體育課配對的同學,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小學的六年就是這樣過來的。

這些記憶到今時今日,不堪回首,也就是這樣,在新聞裡,各種霸凌事件出現時,我根本不覺得奇怪,因為曾經我也是那個遭霸凌的孩子,“壞”孩子有多壞,我很清楚,只有經歷過這些,才深知:人之初,性本不善。

開局如此不堪,不知道媽媽是有怨恨爸爸的情愫夾雜在我和她的感情中,還是我確實不討喜,取悅不到她,我的親人沒有一個喜歡我的,我如此多餘,為什麼當初你們不遺餘力的去爭取我的撫養權,我不得而知。

我媽在絮叨我姥姥如何待她的時候,我也問過她,那你小時候對我的一切,是不是在發洩你小時候的委屈?她罵我沒良心,用我姥姥慘無人道的種種和我對比,我聽後咋舌,原來我已經算幸福的了?!純屬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所以,我可以和很多童年不幸福的人產生共鳴,那句:用一生治癒記得童年,我一直沒有否過它,因為我知道,它是客觀存在的,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