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太陽逐漸西沉,慢慢的從高大的宮牆滑落下去。

威嚴肅穆的東鯉皇宮裡面,王晴蕪小心跟在蕭昀身側,蕭昀很高,步子邁得很大,她緊緊跟著,時不時會小心翼翼微微抬眸看他,只能看見他剛毅如刀削一般的下巴。

蕭昀目不斜視的走著,心裡想著裕安王可能會在的地方,以至於他沒有注意到自已的步子對於王晴蕪來說有些快了,走過了長長的一條路,他的思緒回來時,才想起今天是帶著王晴蕪來赴宴的。

蕭昀慢慢放慢腳步,王晴蕪緊跟著,沒想到他突然慢了下來,她急忙停下,踩在了自已長長的裙襬上,然後撞在了蕭昀結實的胳膊上,眼看就要往旁邊倒去。

蕭昀長臂輕輕一撈,就將她拉了回來。

看著王晴蕪站定,蕭昀不著痕跡的將手收回。

“王小姐,你沒事吧。”

王晴蕪低頭掩飾自已微紅的雙頰:“我沒事,多謝將軍。”

“嗯,該往這邊走了,前面臺階高,你小心些。”

說完,蕭昀往右邊拐了個彎,王晴蕪抬腳跟上了他,這回蕭昀的步子不似之前邁得那麼大,王晴蕪用自已正常的速度足夠跟在他身側。

王晴蕪低頭,唇角輕揚,心裡好像有個種子被雨水澆灌了一樣,在慢慢發芽。

“公主!公主!”一個小丫鬟跑來長歡公主面前。

“怎麼樣怎麼樣!蕭將軍來了嗎?”

小丫鬟笑著點點頭:“蕭將軍已經來了,這會兒正在去明光殿的路上呢!”

長歡公主喜形於色,站起身讓小丫鬟看了看自已的新裙子:“冬春,你看看,我這裙子好看嗎?”

冬春看了看說道:“公主國色天香,穿什麼都好看。”

長歡公主得意的笑了笑,驕傲的揚起了下巴。

“不過,蕭將軍身邊的那位小姐穿得也是這種鵝黃......”

長歡公主本來正在抬袖欣賞著自已的新衣,聽到冬春的話臉上的笑容消失,轉身甩了冬春一巴掌,冬春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看著剛剛還在高興轉眼間就變了臉的長歡公主,不知所措,跪倒在地:“公主息怒,女婢是做錯什麼事情了嗎?”

長歡公主眼神狠厲看向地上跪著的冬春,

“你不僅做錯了,還說錯了,蕭將軍身邊有女子,你為何一開始不說!”

冬春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聲音不由自主的也跟著身體顫抖起來。

“昨日..昨日奴婢聽說,陛下上朝的時候...要求蕭將軍把寧安縣縣令的小姐帶上一起參加今日的宴會,奴婢以為...以為公主知道這件事,所以剛剛才沒有講,並非有意欺瞞公主啊。”

聽了冬春的話,長歡公主收回了很裡的目光,看著自已的鵝黃紗裙,輕聲對冬春道:“起來吧。”

冬春小心嚥了咽口水,從地上站了起來,左邊臉頰上還有五個指痕印記。

“原來是父皇的意思,呵呵.....”長歡公主輕笑出聲:“我還以為是將軍自已要帶來的。”

長歡公主因為惹惱了沈皇后,所以昨日被關禁閉,朝堂之事她一概不知,之前唯唯諾諾的小丫鬟因為不小心打翻了她的茶盞,她正好在生氣就把她發配去做苦力了,這個冬春是今天早上才調過來的,以為她知道也很正常。

她看了看冬春:“愣著幹嘛,你要我穿和別人一樣的衣服參加宴會嗎?”

冬春立馬會意:“奴婢這就重新為公主更衣。”

說著立馬找來了另外一條淡紫色海棠花長裙為長歡公主重新換上。

王晴蕪跟著蕭昀走了許久,感覺腳有些酸的時候,隱隱就聽見了絲竹絃樂之聲,越往前走,聲音開始慢慢變大,人也慢慢變多。

蕭昀帶著王晴蕪走的是一條小道,一路上人都不是很多,直到現在,才陸續有人在他們身邊經過,還有人時不時的跟蕭昀打招呼,蕭昀始終淡定從容的應對著。

王晴蕪始終站在蕭昀身側,垂眸不語,也會時不時有人會詢問兩句,問她時不時就是寧安縣忠烈王仁明的女兒,不過都有蕭昀替她回答了,她只是靜靜聽著他和別人的談話。

慢慢走近了殿中,男女是分席而坐的,蕭昀將王晴蕪待到位置上面,讓她坐下,王晴蕪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有些緊張,蕭昀看出了她的情緒,輕聲安慰道:“不用怕,我就在那。”

蕭昀指了指王晴蕪斜對面的位置給王晴蕪看,王晴蕪看了看那個位置,那是最接近上座的位子,在那個位子之上的臺階,放著一把金色雕龍椅子,毫無疑問,那是天子之座,而她是在女席末端的位置。

王晴蕪微笑點頭:“將軍去吧,我沒事。”

蕭昀頷首,走到了自已的位置去。

“咦,這是誰啊?竟然跟蕭將軍一起來!”

“我不知道她是誰,你見過嗎?”

“沒有。”

“我也沒有。”

王晴蕪左邊的位置都是些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年輕官家小姐,蕭昀剛走,王晴蕪旁邊的位置上就一輪開來,對她的身份都十分好奇。

王晴蕪同蕭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這些年輕姑娘眼裡不善的目光,看她不善,看向蕭昀的時候滿目崇拜,都快要從眼波里面溢位來了。

“喂,你是誰啊?”離王晴蕪最近的一個小姐問。

王晴蕪微微頷首行禮:“我叫王晴蕪。”

“王晴蕪?沒聽說過,你爹是誰?”

這回王晴蕪沒有說話。

“問你呢!你爹是誰!做什麼官的?”

旁邊突然有人說道:“哎,我知道她是誰,我聽我爹說了,昨天上朝的時候陛下叫蕭將軍帶寧安縣前縣令的女兒來赴宴,她肯定就是那縣令女兒咯。”

“哦~~~~”王晴蕪身邊的那位小姐把話音拖很長:“原來是寧安縣那種小地方來的,我說嘛,怎麼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呢!”

王晴蕪沒有說話,眼裡滿是慍怒,只要不說她爹孃,她就忍著。

“噗,”女席中有人笑道:“還嘲笑人家是從小地方來的,她若是不來,今日坐在末席的不就是你嗎?馮世芳。”

原來坐在王晴蕪旁邊的女子叫馮世芳,王晴蕪默默嘆了口氣,這宮中果然處處都要分三六九等,馮世芳自已本身處境艱難,卻在有比她更低一級的人出現時,毫無猶豫也要出來嘲笑一番。

王晴蕪無奈苦笑,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