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安想到之前中秋節去軍營看程寅的時候,對著流星也許過願,那時程寅告訴他要來寺廟許願才會靈驗。

這大過節的,不知道程寅一個人在外面是怎麼過的。

程錦安虔誠許完願以後緩緩睜眼,看到王晴蕪眼角有淚滑落,唇角微動,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程錦安讀不懂唇語,但是也大概能猜到王晴蕪心中所想,她緩緩站起身,靜靜陪在王晴蕪身後沒有打擾,等到王晴蕪睜眼拭去眼角的淚,才發現程錦安已經起身了。

程錦安將王晴蕪扶起來,

“姐姐,你還好吧?”

“我沒事,錦安。”

王晴蕪將心事掩藏,程錦安也沒有再追問,廣寒寺的風景不錯,又下了雪,別有一番滋味。

霧氣濛濛,讓在上面的人彷彿置身仙境。就算是天寒地凍,又下了雪,香客仍舊絡繹不絕,梁玄紀就帶著程錦安她們去到自已覺得風景不錯,且只有他知道的擠處地方,倒是也避開了人流,得了一處清淨。

程錦安從人擠人到了幽靜的一處,不禁感嘆,果然不管是買時候有權和銀子都能享受或多或少的一些權利,如果她自已來,恐怕也只能和普通香客一樣在人群中擠位置了。

雪還在下,他們坐在一處禪房裡面,屋簷很寬,阻擋了大部分的雪,只有零星的雪花屋簷也攔不住,還是從外面飄了進來,不過還不等落到地上,就被屋子裡面燒了炭火的溫暖給融化成了水,稀疏的滴落在木製的地板上。

梁玄紀和陸婉音在屋裡下棋,程錦安和王晴蕪站在窗邊看雪。

過了許久,從窗戶看去,下面的香客陸陸續續開始下山,雪也逐漸變小。

度過了一個悠閒的下午,天色也黑了,廣寒寺晚膳的齋菜也很對程錦安的胃口,她吃了兩碗飯,很多菜,回到房中還在打嗝,扶春給她倒了水,她自已也試了在網上看到的各種止住打嗝的辦法,可是沒什麼用,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嗝才慢慢停止。

屋外寒冷,屋裡很溫暖,程錦安想去找王晴蕪說說話,去到王晴蕪所住的廂房,屋裡燈滅,一片漆黑,還沒有外面亮堂。

程錦安有些奇怪,這裡是梁玄紀熟悉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想到梁玄紀安排了人保護在廂房院子門口,程錦安和扶春往門口走過去。

“你看到王小姐了嗎?”

程錦安問門口的守衛。

守衛恭敬回道:“回郡主,王小姐帶著自已的丫鬟說是想去大殿那邊走走。”

廣寒寺的神殿晚上基本都是關著的,只有一處白天的時候聽梁玄紀說是徹夜有僧人守著,燈火不滅。

梁玄紀安排的廂房在上面,程錦安往下面看去,遠遠看到有一間神殿在黑夜裡面有些暖黃的光芒。

程錦安轉身回到自已房中,讓扶春把自已之前抄寫的經書帶上,朝著那間還有暖黃光芒的大殿去。

程錦安不知道她也抄寫了經書,許是不想太晚打擾到別人,自已悄悄帶著碧桃去為爹孃將抄寫的經書焚燒吧。

裹上披風,程錦安和扶春來到了殿門口,守夜的僧人行禮。

“這位師傅,我來找我姐姐,她在裡面嗎?”

守夜的僧人是廣寒寺內普通的僧人,但是認識裕安王梁玄紀,也知道她們是跟梁玄紀一起來的,肯定是貴人,不然住持不會交代和王爺來的這一行人若是晚上要來殿裡不得阻攔。

眼前這位姑娘說的姐姐,應該就是剛剛進去的那位了。

僧人回道:“施主好,我不知道施主的姐姐是誰,剛剛倒是進去了兩位女施主。”

“我可以進去嗎?”

程錦安發出詢問的語氣,那僧人做出請的手勢,程錦安點頭致謝,和扶春走近了內殿。

寺廟的挑高很高,殿內的各種神像雕塑栩栩如生,白天來到這裡的時候程錦安就不自覺的肅然起來,現在時值夜晚,在燭光的映照下面,更是覺得殿內的神像都是有生命一般,讓她走路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吵到這些神佛。

走到內殿,看到熟悉的背影正跪在佛像面前,扶春小聲說道::“郡主,王小姐果然在這裡。”

程錦安看了扶春,輕輕點頭,佛殿裡面不好大聲喊王晴蕪,她準備到跟前再開口,這時就聽到了碧桃的聲音。

“小姐,你別難過了,老爺和夫人在天上肯定也希望你開開心心的。”

王晴蕪慢慢將手裡抄寫的經書焚燒在佛像前面的火盆裡面。

“碧桃,我好想念爹和娘,往年的這個時候,爹爹處理好縣衙裡面的事務,就會抽時間陪我和娘到處遊玩,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什麼都沒有了。”

王晴蕪背對著程錦安,程錦安看不到她的神色,但是聽她的聲音,有些強忍著情緒,程錦安停住腳步,也攔住了身後的扶春,扶春明白程錦安的意思,乖乖跟在程錦安的身後,兩人躲在殿內巨大的柱子後面。

“小姐,你不要這樣說,你還有奴婢,還有郡主,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我從小沒有爹孃,被姨母賣給小姐做丫鬟,對碧桃來說,小姐早就是我的親人了。”

“是,幸好有你還有錦安,不然,沒了爹孃,我想我也撐不到現在。”王晴蕪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大半年了,我也在慢慢接受爹孃不在世上了的事實,不過這幾日看到王爺王妃恩愛的樣子,就老是會情不自禁的想起爹孃....”

碧桃含著眼淚吸了吸鼻子:“是,奴婢也有這種感覺,王爺對王妃的好,也會讓奴婢想起老爺和夫人,若是...若是沒有打仗就好了。”

王晴蕪看著哭得比自已還傷心的碧桃,將手中最後的幾頁經書放進火爐,幫碧桃擦乾眼淚。

“傻丫頭,你怎麼比我還要難過。”

“奴婢,奴婢只是心疼小姐。”

“心疼我做什麼,我從小就躲在爹孃的羽翼下面生活,現在沒了爹孃的庇護,也要學著自已好好生活了,你剛剛不還說了嗎,我有你還有錦安呢!”

碧桃含淚點頭,王晴蕪又繼續說道:

“況且,我除了你和錦安,還有陛下賞賜的錢財還有宅院,還有張全他們,我也都當成自已的家人了,以後在鯉城,我們好好生活也夠安身立命了。”

看著火盆裡面的經書燃成灰燼,王晴蕪跪正身姿

“爹,娘,你們放心,女兒以後會好好活下去的,你們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望來生,爹孃可以一生康健,遠離戰爭、病痛、苦難。”

王晴蕪說完又磕了三個頭,碧桃扶起她:“小姐,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