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配

角房外，堂屋裡，周家的人差不多都在等待。

“生了，是男孩嗎？”周宏材抓著煙桿看著王淑芬，語氣都是期待和緊張。

周建城，周建設也面對著王淑芬，就連兩個年幼的女孩都好奇的豎起小耳朵偷聽。

“……女孩。”王淑芬語氣格外複雜。

“……”堂屋裡安靜了半晌。

“我早就說是女孩，還真讓我說中了。”周建設幸災樂禍的咧嘴，不怕死的打破堂屋的寧靜。

王淑芬抬頭瞪他，手癢的抬了抬，作出想要打周建設的姿態。

她也想要孫子，可宋青青生的是女孩，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周宏材得知又是個孫女，滿臉都是說不出的失落，拿著煙桿猛抽了一口，右手拉了拉藍色粗布衣服，轉身回屋歇息去了。

“睡覺睡覺，大半夜的累死個人。”周建設見周父回屋，也立刻轉身動作迅速的上樓。

樓上的房間裡，李春芳並沒睡，宋青青摔一跤早產她是知道的，卻沒起床幫忙的心思。

婆婆和大嫂都在，總歸也沒她什麼事情，便心安理得的在床上躺著等訊息。

這會兒見自家男人回到房間來，立刻好奇的撐起身子在黑暗中悄悄詢問周建設。

“生了男的女的？”

“女的，嘿嘿。”周建設回答的聲音裡都是雀躍。

“我就說她沒那麼好命。”李春芳頓時也忍不住齜牙開心。

之前宋青青滿口篤定的說自已懷的鐵定是個兒子，沒少在周家作威作福，李春芳心裡有怨氣，卻也不敢發，生怕宋青青當真生個帶把的。

周家三個兒媳婦，誰要是生了周家的第一個孫子，那在周家的地位自然不用多說，肯定是母憑子貴的。

現在得知宋青青也生了個女兒，李春芳可不就放心了嘛！

大家生的都是女兒，誰也都別得意，誰也別瞧不起誰，嘿嘿。

“還好沒折騰到去衛生院，你不知道，外面雨下得可大了。”周建設打著哈欠，迅速脫了衣服摸黑躺上床。

……

宋青青是被滴滴答答的水聲吵醒的。

閉著眼，下意識的伸伸懶腰，渾身的疼卻讓她徹底清醒，同時左手也碰到了塊小毛毯子。

宋青青睜開眼驚恐的側頭，赫然看到旁邊躺著一個紅彤彤的小嬰兒。

天，是孩子……

所以昨晚的一切不是夢，她是真的親自生了個悽慘美豔女‘毒’‘梟’！

宋青青震驚不已，同時也反應過來自已沒死的事實，嘆息一聲，伸手摸了下小嬰兒的臉蛋。

“長得真醜。”宋青青輕聲吐槽。

可能是半路接手原主，親自生產的緣故，她竟然挺喜歡眼前這個小女配，就是實在醜了點。

吱呀——

角房的木門從外面被推開，於秀美單手端著個碗跨步走進房間。

“五弟妹你醒了，媽讓我給你煮了兩個糖水蛋。”於秀美說著話走到床旁邊。

“……謝謝大嫂。”宋青青看著端到面前的白色花碗。

估計是體力透支的緣故，她看到水煮蛋就下意識的饞了。

“那個，不，不用不用、謝。”於秀美驚訝的連忙揮手。

鄉下地方，大家並不會隨口將謝謝、對不起這些文明禮貌用語掛在嘴邊。

宋青青不是原主，雖然擁有原主的記憶，卻下意識的本能道謝，她的道謝也讓於秀美震驚。

這五弟妹竟然還給她道謝呢！怪，怪稀奇的。

看著侷促的大嫂於秀美，宋青青有些反應過來，她脫口而出的道謝讓於秀美不習慣，隨即雙手撐著床慢慢起來。

疼，身體移動時，下邊就疼得宋青青臉色煞白。

於秀美忙給宋青青搭了把手，攙扶她靠坐著。

“謝……”宋青青又想道謝，卻迅速嚥了回去，身體放鬆的靠在身後的木頭床上，然後才伸手接過於秀美手裡的碗筷。

“你先吃蛋墊墊肚子，中午我問問媽，應該會給你殺只雞吃。”於秀美站起身略帶拘謹的說話。

五弟妹如果生的兒子，整個月子期間老母雞肯定少不了，婆婆王淑芬提前養了好多隻老母雞。

可五弟妹生的是個女兒，婆婆不發話，恐怕就要沒得吃。

“嗯，麻煩大嫂了。”宋青青說完低頭咬一口荷包蛋。

荷包蛋是水煮的，加了糖的緣故，湯水都帶著甜，味道不錯。

“哼哼……”小小的奶音哼唧聲響起。

宋青青側頭便看到枕頭邊上的小猴子眼睛都沒睜開，就癟著小嘴軟軟的哼唧。

“應該是餓了，你等會喂喂她。”於秀美瞥一眼小小的女娃，鎮定且嫻熟的說道。

到底是生了兩個孩子的人，對於哺乳這些事情，她早已習慣，再瞧瞧宋青青鼓囊囊的地方，心裡清楚這孩子應該是餓不著的。

“嗯。”宋青青卻面色糾結的點頭。

“你這房間是一樓，漏水還不算嚴重，我給你把水桶提出去倒了。”於秀美沒在角房裡多待，出去前，順手把房間裡的一個紅色塑膠桶提了出去。

宋青青也才發現，這房間竟然漏水，她之前在睡夢中聽到的水聲，就是房簷上滴進水桶裡的水聲。

嘖，這周家可真窮。

九一年的南方鄉下農村，還是這樣的房間和條件，宋青青感覺心好累。

於秀美幹活很利落，沒一會兒又把水桶提進來放在原本的地方接雨水。

“昨晚雨很大，村裡好幾戶人家房子都塌了，聽說砸了好幾個人，還有一些人被埋在房子底下，嚇人得很，我晚點得去看看能幫上什麼忙，你要有事就喊三弟妹，她在家的！”於秀美解釋著，語氣唏噓的出去，都沒等宋青青說什麼。

昨晚的大雨，十里八村老舊房子倒塌的不少，這事宋青青從書裡就知道，看於秀美走了，便低頭默默吃完荷包蛋。

“哼哼……”小奶音抗議的聲音又大一些，還揮了下小手，想必是餓急了的緣故。

宋青青低頭看向小奶娃，認命的將手裡的碗筷往邊上的舊書桌上放，伸手姿勢古怪的把孩子抱起來。

很輕，很軟，很可怕——

這是抱起孩子時的第一感覺，本身剛出生的孩子就小，早產的緣故，小女配重量才三斤多點，小得相當驚人。

“呼。”宋青青給自已做了心理建設，半晌才極不自然的撩起上衣。

小傢伙瞬間安靜了，小嘴蠕動的狂吃，卻發現吃不到奶水，不滿的皺起小臉哼唧抗議。

“乖，繼續吃。”宋青青換個方向哺餵，發現依舊不行，她還疼得半死。

“唔，嘶，嗷……”

宋青青也沒想到餵奶會這麼疼，都快與生產疼痛不相上下了。

小猴子瘦小歸瘦小，但吃奶是本能，吃奶的力氣，這句話還真不是騙人的，疼得能要人命。

是不是她方式有問題？宋青青齜牙咧嘴的猜，有些想放棄。

可這是九十年代初期的南方鄉下農村，再看看周家的條件。

角房老屋，破敗不堪，要是不依靠母乳餵養，小傢伙說不定得餓死。

小傢伙怎麼說也原主丟了一條命、她去了大半條命才生下來的崽，如何忍心讓她餓肚子，抿抿唇，宋青青無奈的繼續哺乳。

幸運的是，一開始雖然沒有奶水，再嘗試了小半個鐘頭後，小傢伙終於喝到了心心念唸的奶水。

“呼。”宋青青呼了口大氣，淚眼婆娑的看著吃得格外歡快的小嬰兒，伸手颳了下她的小鼻子。

“你是開心了，我可遭老大罪了。”宋青青吸了吸鼻子輕笑。

生完孩子，坐月子的第一天，宋青青連房門都沒出，上廁所也是在房間裡用一個紅色痰盂解決。

午飯吃的更簡單，一份小青菜，外加一份豆腐湯和米飯。

宋青青看著青菜和豆腐湯，回想原主懷孕時的作妖行徑，只能苦笑。

下午餵飽小傢伙後假寐，躺在角房的她迷迷糊糊間就聞到了雞湯的香味，猜測應該是婆婆王淑芬在給她燉雞湯喝，心下不免安了安。

王淑芬這婆婆其實還算是不錯。

要知道，原主性格脾氣不算好，嫁進周家小一年也沒少折騰，之前持肚行兇，周家人大都忍了。

但宋青青不是原主，自然有些擔憂，原主造的孽，現在承受的人卻是她。

幸虧婆婆王淑芬雖然有些重男輕女，卻沒因為她生了女兒，就苛待她的月子。

果然晚上宋青青就心滿意足的喝到了一大碗雞湯，香得很。

雖然老母雞是特意為宋青青坐月子殺的，但王淑芬也沒厚此薄彼，家裡人多，還是都跟著喝了口湯吃了塊雞肉。

為此，於秀美的兩個女兒，一人也都啃到一隻肥糯糯的雞爪子。

兩個小姑娘可樂壞了。

“姐姐，小草想家裡天天有人生娃娃。”於秀美的小女兒周小草用自以為很小的嗓音開心的和周小月說悄悄話。

“……”我也想。

“你這孩子，趕緊吃飯。”於秀美沒好氣的瞪了眼小女兒。

周小草立刻低頭抓著雞爪啃，吃得滿嘴的油。

……

宋青青在生孩子時難產吃足了苦頭，但恢復得還可以，可能是這具身體年紀小的緣故，才短短兩天時間，宋青青便能靈活下床走動了。

白雲鄉下了好些天的雨也終於放晴，而周家出嫁的二姑姐和四姑姐得到訊息，也紛紛回孃家來看望。

周家二姑姐周建蘭今年28歲，嫁得並不遠，就在隔壁上水村，步行到白雲鄉大概四五十分鐘，得到訊息後，早上八點就來了周家。

“孩子長得可真小。”周建蘭走進角房，坐在床邊沿上，探頭看了眼舊毯子裡的小嬰兒。

宋青青是早產，小姑娘才在孃胎裡待了七個多月，小是正常的。

“長得很像你。”周建蘭看向宋青青，說場面話。

小傢伙紅彤彤的模樣已經消退許多了，基本也都在睡覺，平時餓了就哼唧兩聲，吃飽喝足就乖乖睡覺，一點都不鬧人。

乖是很乖，幾天時間變化也極大，可長得像她這點，宋青青還是有些不敢苟同。

她有拿舊書桌上的一面紅色鏡子照過，不得不說，穿書成為女配的早死親媽，宋青青唯一覺得賺了的，就是年紀小了足足快十歲，長相也比原本的她漂亮這一點讓她格外慶幸。

原本的她長相只能算清秀，但十九歲的宋青青，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生完孩子的緣故，既年輕漂亮又充滿韻味。

生完孩子好些天，沒洗澡沒洗頭，整個人油呼呼的，就這樣都依舊好看得挺不真實。

“還是長得更像她爸。”宋青青毫無心理負擔的推卸長相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