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喲,夜悄悄,囡囡乖乖喲,睡覺覺……”溫柔美麗的婦人輕聲哼唱,俯身輕拍著哄小女孩入睡,小女孩眼睛圓圓,只隨著孃親的珠釵晃動,漸漸有了睡意……

“啪”的一聲,屋門忽然被大力撞開,一人應聲倒在地下,滿身是血,滿臉是血,慘白的月光下辨不清面容,他是…是…爹爹!是爹爹!

“雲兒,跑啊!”少女向嘶吼的孃親奔去,孃親的劍從手中滑下來,摔到地上,孃親也摔到地上,珠釵散了,孃親的頭髮也散了,她的手那麼冰,身子那麼冰……

少女在黑夜中奔跑,沒有目的地,像是要把所有的眼淚甩到後面去,明明用盡全力,腳步卻越來越軟,無邊的黑暗像是要把她吞噬,她停下來,一把把凌厲的劍立即從身後向她飛來。“雲兒,快跑啊!”爹爹和孃親拼命喊著,聲音卻離她越來越遠……

蘇雲被魘在痛苦的夢裡,時而囈語,時而抽泣,她渾身已燙得要命,意識渙散,正是在生命垂危的關頭。兩位青衫女子不停地用浸了雪水的帕子為蘇雲擦拭額頭和身子,另一位白衣女子耐心地往她嘴裡喂藥。許久,蘇雲仍是高熱不退,一名女子急急去往山頂請人了。

“雲兒真聰明,爹爹教一次你就會啦。”小姑娘坐在爹爹懷裡,學著樣子認真彎折竹條,“爹爹,我要再編一個大鳥當孃親,你編的那個是鳥兒的爹爹,這樣它們就也是一家三口啦!”女孩說著便跳了下來,興沖沖地去找孃親欣賞她的傑作……

那個人的長劍刺中了孃親胸口,蒙著面的臉,只露出冷漠的,絕情的眼睛,眼角有粒紅色……那一粒紅色變成了孃親胸口的一大片,還有爹爹的衣衫,鮮紅的,暗紅的,流動的,凝固的,是爹爹和孃親的血,他們……死了……是那個人殺了爹爹和孃親,好想尖叫,好想把那個人撕碎,所有的紅色湧過來,那個人,那雙眼睛怎麼也找不到了……

炙熱的身體像是有火在燃燒,把眼淚都烤乾了,父母一遍遍聲嘶力竭地呼喊,少女在黑暗裡不停地奔跑,無力地停下步子,一把把飛劍射來,孃親擋在她的身前,化成血紅色……

一條山溪在身體裡淌著,從後背流向四肢,再匯聚到胸腔,成一汪清泉,泉水的清涼慢慢冷卻了那些狂熱的紅色,血色和夜色逐漸退去,少女停下腳步,將自已浸入清冽泉水中,閉眼沉睡……

蘇雲的體溫逐漸恢復正常,意識也逐漸清明,只是身體仍很虛弱,幾位青衫女子一直貼身照顧,又昏睡了兩日後,蘇雲終於清醒過來,她向她們問詢自已身處哪裡,是誰救了她,幾位女子都閉口不言。幾日後,蘇雲總算有力氣離開自已的房間,她立刻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從這裡逃出去。

等她見到自已的救命恩人,那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