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又是何意?”繼靈又問。

宗主一瞬不瞬的瞧著夜幕:“天下仁主在今夜誕生了,此人天生帝命,日後必有一位極其聰慧的妻子輔佐於他安置天下。”

繼靈幽藍的眼睛也怔怔瞧著夜空,卻瞧不出所以然來。他收回目光,精光閃爍間心中有了盤算。

再說亢金皇宮裡,亢金帝接到宮人報,“皇上,襄王妃誕下小世子,世子康健,不過襄王妃犯血崩症,歿了。”

緊接著英妃那邊也有人來報,“皇上,英妃娘娘誕下一位皇子,英妃平安,但皇子嗆了血水,窒息而亡。”

英妃聞訊,悲慟而哭,“不可能,本宮明明聽到吾兒哭聲,明明聽到哭聲了。”

她單衣赤腳跑去明德宮求見皇上,被守衛攔在殿外,跪在玉石臺階前,直叩得額破血流只為求見殿下。

皇后匆匆趕去明德宮勸英妃回去,英妃抵死不從,並道:“除非皇上親自發話,臣妾從此就死了心。”

少頃,亢金帝以批閱奏章公務繁忙為由沒有召見英妃,只派了身邊的老宮人東福出來傳話,他好生安撫英妃,體恤她喪子之痛,產後體虛,皇上賜了不少金玉寶石、滋血補品給她,一起送了回去。

英妃抱著枕頭痛哭了幾日,漸漸平靜下來,常常獨坐發怔,整天不吃不喝,沒多久就瘦脫了人形。

亢金帝聽說後,去找了同英妃感情最好的祖母入宮,皇上此舉也算是對英妃極其上心了。

有祖母在身邊勸慰,英妃終於略微吃點東西,仍是不願與人說話,直到英妃產後足月,祖母將要回去才開口道了個別。

襄王爺一戰告捷,十萬火急趕回來,沒能見到夫人最後一面,抱著襁褓中的嬰兒眼眶發紅。

亢金帝深感內疚,給世子請了奶孃,由皇后親自撫養,與幾位皇子享受同等待遇。

世子能享此等殊榮,已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時光如東逝水,一去不復。

亢金帝的長子龍譽錦已至弱冠,才華橫溢,譽滿金都。被立為太子,封錦王。正是風頭正盛的時候,加之又娶了另一強國畢月國郡主,強強聯姻,風頭一時無兩。

這時候,民間突然謠傳“天下歸統”的說法。

錦王派人去查謠言源頭,原來是一名隱世高人。三分好奇,七分信以為真,錦王與這名高人約定府中秘會。

七歲的龍少慕自小由皇后撫養長大,錦王又是皇后的嫡長子,兩人甚是親近。

他調皮好動,聰明伶俐,深得長兄龍譽錦的喜愛,他建府後經常帶龍少慕來府中玩,一來二去,他便成了錦王府中的常客。

與高人秘會這一天,龍少慕像以前一樣,來錦王府玩,跟僕從玩躲貓貓,他將自已藏身櫃子裡。

神秘客人一來,錦王便遣散下人,任何人不得靠近。僕從下去後,把龍少慕忘到爪哇國。

“亢金之兒必出真龍天子,一統天下。此話當真?”錦王難掩欣喜。

神秘高人鐵口直斷:“千真萬確!”

“亢金皇子中出生在七星連珠之夜必為真龍天子,一統天下。尤其擁有一位貴不可言的妻子,命中註定會輔佐他平定天下。”

錦王像被人潑了一桶冰水,透心涼。七星連珠的異象,只在龍少慕出生之夜顯現過。

那位高人即是繼靈,他設計讓人放出風言,謠傳到亢金。無論是好奇也好,還是得意也罷,一定會有人來探聽虛實。

他篩選掉其他求見者,唯獨只應允了亢金王長皇子的邀約,試圖從對方言語中試探出自已要找的人。

此時瞧見龍譽錦的神色,便知他不是自已要找的人。

“不可能,他並非皇子。”錦王沒有察覺自已的失態,低聲自言自語。

繼靈可沒放過這個重要訊號,找了個託辭離去。

龍少慕自小聰穎,比之一般人要早熟。常閱史書中描寫的皇室交戈,兄弟反目,歷歷在目。

他明白,大皇兄錦王在皇叔面前早早承擔重擔,主動攬事歷練,無外乎想得到皇上的器重和認可。

他敬賢禮士,砥礪德行,待兄弟姐妹也包容友愛,保護有加,是皇室同輩中的楷模。

龍少慕小小年紀,活潑好動,卻有驚人的洞察力和體恤的機敏心思,看到皇長兄送走繼靈後,悵然若失的樣子,小小龍少慕暗自做了個天大的人生決定。

若說以往只是活潑好動,到後來畫風突轉,變得叛逆調皮,令人生厭。

人前驕縱蠻橫,無禮成性,目無尊長。人後不願好好學習,捉弄先生,習得幾天武藝更是隨意攻擊於人。

他黃口小兒,自然不會有人懷疑他是故意汙已。

龍少慕在宮中的風評墜入谷底,謠言不攻自破,再有人傳誦,都會被人反駁回去。

“就世子那德行,哪裡可能是一統天下的真龍天子?坊間傳言,可信不得。”

可他依舊得寵,尤其是在皇后身邊,比待自已的嫡長子還好,把他寵得無邊。

人人都道,皇后待嫡長子太苛刻,待慕世子如親孃,令人心生感佩。

可也有心明眼亮的后妃看出來了,這哪裡是對慕世子好,分明是想毀了他。

皇后月氏的父親月頌齡是前朝先帝股肱大臣,是當朝左相大人。胞弟月召陵是護國大將軍,守在邊疆重鎮遠宵城。

亢金歷來規定外戚不可涉政,自有約定俗成的不成文規定。自封月氏為皇后起,左相大人便辭官返鄉修撰史冊,月召陵也自覺駐守邊疆,無召不返。

但月氏在朝中的影響力仍在,很多重要崗位都是前左相月頌齡的得意門生,比如丞相大人胡墉,比如御史大夫趙靈。

因此,雖皇后此舉昭昭乎若揭如舉日月而行,卻無人敢誹議。

只是再無人同龍少慕玩,他樂得逍遙自在,便滿後宮裡亂逛。

這日,龍少慕趁乳母不注意,便溜得遠遠的,尋著一處草木極其蔥鬱的院子,攀著宮牆跳進一處僻靜宮院。

在地上滾了兩滾,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他看到一位雪衣女子,一頭烏絲整齊披在腦後,席地而坐,手上給一個布偶縫著綿布。

女子約摸而立之年,她抬頭看到藏在石柱後面的小男孩,正歪著腦袋瞧著她。

愣了片刻,便招手讓他過來。

小男孩便是龍少慕,他膽子大,竟然真就過去了。

女子將手中針線打個結剪斷,把手中的布偶遞給他:“這個給你,帶他出去吧。我給他縫上棉衣,他不會冷了。”

“布偶本就不會冷。”布偶怎有人的知覺?少年龍少慕忍不住捂嘴笑道。

女子變了臉色,不悅道:“胡說,他有血有肉,怎會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