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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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相迎！
說起笑相迎，那可是人世間最大的傳奇。
臨仙城。
冰雪鋪天蓋地，人人腳步匆匆，幾乎沒有人留意到，街上一個小男孩正揹著個小女孩向著城中最高樓走去。
小男孩是個一無所有的小百姓。
自打記事起，就一直在別人的田地裡默默地耕耘，收穫也是別人的。只有背上的名叫“相迎”的女孩兒是他的。
他的妹妹。
他和妹妹常給鄉里的地主，挑菜到城裡叫賣，所得錢兩歸地主，自已也能落得三兩大米和一兩個蘿蔔白菜。
今天，他們也如往常一樣。
小百姓挑著兩筐白菜，相迎揹著一簍蘿蔔，冒著鵝毛大雪，入城上街，天才亮，卻突然衝來一輛馬車。
“咔嚓”一響！
車輪從相迎身體上碾了過去。
小百姓不怕含辛茹苦，他心裡一直都有希望，可橫禍飛來，心尖一顫，對未來的滿眼憧憬已全化為了噩夢。
他呆看著妹妹，手足無措，只希望有人幫幫自已，救救相迎，可轉頭，那輛豪貴的大車已經急急遠去了。
“畜生！”
隨著一個略有義憤的聲音，湧來幾個起早貪黑的小商販，圍在小百姓兩人身旁，尋探傷勢：“嗚，沒氣了。”
“畜生，兩個天咒的畜生，姓歐陽的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剛剛駛車逃逸的是歐陽兄弟？”
“你說他們要騎馬練車去哪裡不行，非要到大街上，人這樣多，不糟蹋人命？”
“咱的命值幾個錢，你聲音小一點，這話要讓姓歐陽的聽了去，你叫我們還怎麼在臨仙城裡待下去。”
“就是就是，你聲音小點。”
“哎，小兄弟，生死有命！”
“埋了吧！”
眾人發了一通感慨，都離開了，只小百姓睜著結霜含雪的眼，望著冷悽的街道，身心陣陣淒厲，恨不能也騎馬駕車，將歐陽兄弟撞死在自已面前。
可他做不到。
歐陽作和歐陽惡的父親是本地一霸，更是城主黃五爺的外侄。
而他，卻只是個十歲的半大娃娃，要人脈沒人脈，要錢財更沒錢財，憑什麼為妹妹昭雪？
但聽說黃五爺處事公道，只要能見到他，也許就能為妹妹雪恨。雖然他也知道要給妹妹報仇的希望並不大。可只要有一點希望，他就不能放棄。
他揹著妹妹向臨仙堂走去。
他老早就聽人說起過，黃五爺就像皇宮裡的皇帝一樣，常年在臨仙堂處理公務、接待外賓，幾乎從不外出。
但要見他，卻比見皇帝容易很多。
只要你膽子夠大，從大門口直入廳堂就可以見到。
相迎妹妹已經不活了，小百姓唯一的親人都離開了他，他生無可戀，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他一點都不怕！
臨仙堂大門處，站著兩個執金戈、披金甲的戰士，胸脯橫闊，神情兇猛。然而，小百姓看都沒有看他們，按照早已模擬好的程式，直入大門走向廳堂。
廳堂裡有話聲……
小百姓沒有留意，只聞得“仙劍”、“鏢局”幾個字，便見到一個身材威猛，留著短鬚的高人，手握兩枚鐵膽，從裡屋走了出來，經過小百姓身旁時，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便大剌剌走出門去。
小百姓也沒有多看。
他揹著相迎，一步步來到堂門口，向著前方高坐上的黃五爺，鞠了一躬，道：“桃源村小百姓，拜見黃五爺！”
臨仙城千門萬戶，但有膽見五爺的幾乎沒有。因此，五爺常年來都很清閒，閒得他自已都希望能做點事。
“進來吧！”
黃五爺面無表情地坐著，手足不動，彷佛是個只會說話的皮影人：“桃源是本城轄區內的一個小村莊，有什麼冤屈，大可說來，天大的事有我做主。”
小百姓第一次面見黃五爺，心中難免有一點點的忐忑，但見他如此說，也就把今日的遭遇果敢地說了出來。
“傳歐陽兄弟！”
歐陽作和歐陽惡的身材和長相都差不多，圓圓的臉，尖尖的腦袋，唯一不同的是，一人額頭上刻著一個“作”字，另一人額頭上刻著一個“惡”字。
在這臨仙城裡，額頭上刻有字的人很少，都是有名有號的人物。
普通人是沒有刻字的資格的。
黃五爺高坐堂上，俯視著下面的歐陽作和歐陽惡額頭上的字，鬚髮皆張，彷佛就要親自動手，捏死他們。
小百姓期待著。
迫害妹妹的兇手就在眼前，他恨不能衝上去，也親自捏死他們。
可他沒有如此本事。
他只能將希望寄給黃五爺。
然而，歐陽兄弟都低頭瞧了瞧，身子依舊穩健，眼中泛著笑容。
小百姓看著他倆的表情，憤怒的全身發抖，一個沒忍住，破口大罵：“畜生！天打雷劈的畜生。我妹妹被你們害得不活了，你們怎還能若無其事！”
歐陽作面帶譏笑。
歐陽惡瞟了一眼門外的積雪，搓了搓揣在兜裡的手，只覺得有些冷，看來今晚該吃點羊肉了，要暖暖胃。
小百姓兩眼無助地望著黃五爺，黃五爺無疑已是他唯一的希望。
黃五爺惡狠狠地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在我臨仙城的街頭練車，你們爹孃平日裡是怎麼教你們的？”
歐陽作暖了暖手，冤枉道：“是冰雪太厚了，車輪打滑，那馬又不聽使喚，這才衝上街頭，撞了人。”
黃五爺大怒道：“還說謊，敢做不敢當算什麼東西，你個混賬！”
歐陽作似乎嚇了一跳，忙說道：“我二弟歐陽惡可以作證！”
歐陽惡立刻抬頭：“是的舅舅，我可以作證，我們真不是故意的，是冰雪太厚，車輪打滑，馬又不聽使喚。”
黃五爺的臉色忽然緩和下來：“嗯！既有證人，可見你們沒有說謊，而且沒有否認這件事，也算敢作敢為。”
小百姓突然一陣眩暈。
只見黃五爺又厲聲道：“可你們畢竟撞了人，我身為城主少不了要重重地懲罰你們，叫你們以後不敢再做。你們自個說，準備怎麼向傷者交代？”
歐陽作率先道：“我願意賠償他十五兩銀子。”
歐陽惡緊接著道：“我也願意賠償他十五兩銀子，我知道窮人最缺的就是錢。”
黃五爺點了點頭，褒獎道：“你們兄弟能想到給予別人所缺少的東西，可見你們也用了點心。有道是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念在你們態度誠懇，也勇於認錯和賠償人家的損失，今日就饒了你們。”
小百姓聽得腦袋嗡嗡響，想說什麼卻張不開嘴，只心裡幾個念頭打轉：“三十兩不過是他們家的一粒灰塵，卻能賠償我妹妹一條活生生的命。歐陽作惡蠻橫無理早不足為怪，可五爺怎麼也是這樣？難道我們心裡就只有錢，沒有親人和未來？你們仗著錢多就可以扭曲我的思想、買我妹妹的命？他們兄弟撞了我妹妹就跑，至今一個抱歉的話語都不曾說起，態度也算誠懇？”
他想著想著，悲憤不已：“我真是太天真了！歐陽兄弟作惡多端，他們的舅舅又能好的了？既然我已無法給妹妹討回公道，那麼我還乾站著幹什麼？”
他衝上去，擰住了歐陽作的衣襟，用力嘶喊著：“誰要你們的銀子？你們害死了我妹妹，我只要你們的命！”
捏起拳頭，向著歐陽作一頓暴揍。
可他的力量擊打在歐陽作的身上，猶如蚍蜉撼樹，哪裡傷得到他？
兩個侍衛猛地上前，反拽住了小百姓的兩隻手，將他整個人都懸空架了起來。
小百姓突然覺得自已就像是被他們戲耍的猴子，若此生無法翻身，那麼終生都會受著他們的欺辱。
只聽黃五爺又沉聲道：“公堂之上，故意打人，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難道你以為自已是個小百姓，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就以為我們都要讓著你嗎？”
小百姓簡直要哭笑不得！
他只覺全身似火，昂起頭衝著黃五爺大叫道：“兩個殺人兇手，一個包庇兇犯，到底是誰目無法紀？你眼瞎啊！”
大堂突地一靜。
黃五爺忽然爆聲道：“小小百姓敢辱罵本主，誰借給你的膽子？三十兩銀子，是你這種窮苦百姓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還不撿起地上的銀子給我滾！”
小百姓讓兩個侍衛懸空架著，一路架到臨仙堂大門口，扔了出來。
三十兩銀子也扔了出來！
相迎妹妹也被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