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婉瑤提著門把手,抿著嘴,帶有微微的笑意。

她自認凌也也受了一天苦。

不止頂著醜八怪的妝受盡嘲笑,又叫沈清芝和徐夢帶她去橫行霸道。

加上昨晚憋了一宿的三急。

今天總該是顫巍巍地求自已放過了。

只是看到凌也也的一剎,叢婉瑤怔愣得說不出話。

為什麼……凌也也的臉,她臉上的妝,怎麼變成這樣了?!

凌也也只是平靜掃過叢婉瑤的臉,不當回事地進到屋內。

“你站住!”

能什麼事都不發生,平安順遂回到自已的房間?

不可能。

凌也也轉頭,提起笑容:“姐姐!”

叢婉瑤質問:“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臉?”凌也也摸了摸臉蛋,眨眨眼:“我的臉怎麼了嘛?”

她看向叢婉瑤:“莫非也和你一樣了?”

“你!”

見叢婉瑤要發火,凌也也嘟起嘴:“可是我真不知道怎麼了。”

“我去照照鏡子!”

凌也也步子還沒邁開,叢婉瑤斥道:“等等!”

如果凌也也說的是真的,她可能一天都沒有照過鏡子,那也沒必要現在讓她看見自已變化後的樣子。

叢婉瑤挑眉:“你真的沒動過?”

凌也也搖頭,搖得不明所以。

“是不是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下午,臉上的東西都掉色了?”

半晌,叢婉瑤從鼻腔中擠出一聲:“哼。”

“諒你也不敢。”

凌也也如搗蒜般點頭。

但剛剛叢婉瑤的得意一掃而光,她雙眼微眯,恨恨打量著眼前的凌也也。

這一臉的煙燻妝,實在是將她襯得太好看了。

一雙杏眼在棕黑色邊界的映襯下,更顯黑白分明。

但也確實是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樣。

叢婉瑤挑起她彎曲的細眉。

“今天,聽說你帶著沈清芝和徐夢,又去教訓別人了?”

凌也也重重將頭點了兩下。

“……教訓得怎麼樣?”

這話在以前,是不需要叢婉瑤問出口的。

因為沈清芝和徐夢會把現場一點點詳細複述給她。

想必今天沈清芝和徐夢,要麼保持了沉默,要麼沒把事實說出來。

所以需要叢婉瑤親自來確認。

“非常好,一切都按姐姐的想法來。”

聽見這話,叢婉瑤愣了一下,隨即不自然笑了笑。

“姐姐向來是不允許你做這些事的哦!”

……在家就沒必要裝了吧?

凌也也逐漸失去耐性:“知道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去個廁所。”

她指了指自已的肚皮:“昨天實在憋怕了!”

果然叢婉瑤一聽,欣然露出笑意,聲音都溫和了些許。

可話還是一樣難聽。

“真是頭懶驢!”

叢婉瑤頭一撇,轉了身。

凌也也抓緊邁開了腳,只是剛走幾步,又被叢婉瑤叫住。

“對了,凌也也。”

“嗯?”

“之前那隻洗面奶沒有了,姐姐替你扔掉了。今天給你準備了一個全新的肥皂哦!”

說著,她嘴角彎起,唇心卻微微聳起。

完全是一副要看好戲的欠揍表情。

“那就,謝謝姐姐了。”

凌也也本來用的就是邊角料。

無論是牙膏還是洗面奶,都是其他人用到最後,懶得再擠準備扔掉的那種。

凌也也撿來擠一擠,再拿剪刀剪開挖出來,還能用很久。

叢婉瑤特地扔掉邊角料,換了肥皂來,能安什麼心呢?

折磨玩具的心。

果然剛進衛生間,一塊暖黃色的長形洗衣皂,完整地被放在臺面上。

她每天被叢婉瑤塗上濃妝,向來沒能用到過專門的卸妝用品。

現在連洗面奶都沒了,換成了洗衣皂。

不得不說,叢婉瑤對毀滅她的臉真是有著不可磨滅的執念。

不過凌也也對著鏡子看了看。

這張臉如果能讓叢婉瑤恨之入骨,又何嘗不是好事。

將肥皂揉出豐厚的泡沫,凌也也足足洗了五遍臉,才洗去妝容的顏色。

此刻,凌也也的臉也已經通紅不堪,並傳來針扎般的刺痛。

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快出來!別佔著茅坑不拉屎!”劉紅在外面叫囂。

別墅裡總共有六個衛生間。

家裡的管家保姆只被允許用這個。

凌也也當然也是。

這個衛生間位於地下倉庫和一層之間,言語再粗俗都傳不到樓上去。

因為地位不如狗,上一世她連上廁所都膽戰心驚,不敢多停留一秒。

這種敲門聲向來讓她心慌。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咣咣咣!

凌也也將門開啟,劉紅的拳頭正懸在半空要砸過來。

“出來了,出來了。”凌也也笑嘻嘻說道。

劉紅見了凌也也,怔了片刻,本來皺在一起的眉眼舒展開來。

她勾起自已由於地心引力塌下去的乾癟唇角。

“呦,這臉是怎麼了?被開水燙過了?”

凌也也認真搖頭。

“因為用肥皂洗了臉……”

說著,凌也也回頭望向洗臉池的方向。

劉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哎,你跟垃圾有什麼區別。”

這並不是一個問句。

劉紅嘖嘖著搖頭,伸手將凌也也扒拉到一旁,揚著嘴角進了廁所。

哐地一聲,門被關上。

凌也也獨自站在門外,看著這扇門。

似乎它被關上之後還在餘波中震顫。

她之前過得都是怎樣的生活?

凌也也嘆了口氣,走回樓上自已的房間。

她現在是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待自已的生活。

只當一場戲,一概不走心。

大概叢婉瑤對自已的手段比較滿意,這一夜既沒有鎖門,也沒有斷電。

凌也也熬了大半夜,又定了早早的鬧鐘。

成果就是一整本的線性代數教材,已經被她快速過了一遍。

凌也也口中橫叼著鉛筆,目光落在眼前的手機日曆表上。

盤算片刻,她又把視線挪向摞在椅子上的習題冊。

那些她已經做了無數遍,都快能倒著背下來了。

她竄下床,開啟習題冊,然後呲啦一聲。

又一聲。

一下又一下,凌也也撕去習題冊的內頁。

然後,她撿起房間角落的瓷盤,是上次被強行喂完湯水後留下來的。

她拿起從練習冊上撕下的紙,將盤碟包好,塞進書包裡。

雖然書包被撐得有點變形,但總算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