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市,綠韻咖啡店。

一樓落地窗前坐著一位身著白色掐腰雪紡裙的女生,一頭烏黑髮絲用一支素淨的木簪子挽著,兩鬢自然的垂著兩縷髮絲,襯得她膚如凝脂的臉多了幾分嬌媚。

哪怕不施粉黛,依舊唇紅齒白,明豔動人。

此刻,她對面坐著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因為身形偏瘦,襯得那身行頭像極了中介銷售。

男人上下打量著她,高高在上的姿態,“宋瓷是吧?你長得確實很漂亮,跟我很般配。不過,我現在在國企單位上班,你什麼工作?”

宋瓷美眸微抬,看著面前的男人,這是她第六個相親物件。

前五個相親物件因為她工作的原因,都嚇跑了。

於是說話也委婉了些,“一種特殊的修復工作……”

“古董修復師?”男人猜測道。

宋瓷注視著他,洞察著他的情緒變化,緩緩開口,“……入殮師。”

果然,她說完之後,男人的表情明顯僵硬而又嫌棄,“你好歹也是大學畢業,怎麼能做入殮師這種上不得檯面又晦氣的工作?天天跟死人打交道,一身屍臭味,真晦氣。”

他噌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拎著公文包,嘟囔著,“瑪德,交給婚介公司三萬中介費,居然給我介紹這種貨色,難怪長得好看卻沒人要!”

他罵罵咧咧的走了。

宋瓷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如止水,拿著手機給閨蜜喬媛媛發了條微信:【又涼了。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要被迫嫁給老李頭?】

老李頭是她隔壁村拆遷戶,今年五十九歲,無兒無女,但手裡有百萬拆遷款。

只要答應跟老李頭結婚,他就給五十萬的彩禮。

這五十萬,是母親逼著她拿出來給哥哥宋誠娶妻的彩禮錢。

宋瓷自然不願意嫁給那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便想盡快把自已嫁出去,並且拿到十萬或者二十萬的彩禮搪塞母親。

本以為相親很容易,可誰知那些人一聽說她是入殮師都望而卻步。

此時,咖啡店外停著一輛黑色邁巴赫。

轎車後排坐著一位五官深邃立體的英俊男人,正偏著頭看向咖啡店裡坐著的女人,眼底閃過一抹心疼。

“錢準備好了嗎?”他道。

駕駛座上助理李棟點了點頭,“三十萬現金,都裝好了。”

“扶我下車。”裴斯硯吩咐著。

李棟當即下車開啟後排車門,將人從車上攙扶下來,開啟輪椅讓他坐下。

看著自家boss拖著打了石膏的腿,行動艱難,李棟忍不住問道:“打了石膏根本看不出來,boss你為什麼非要真打傷自已的腿?”

對自已未免……太狠了些。

裴斯硯垂眸看著打了石膏的腿,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假戲真做,怕很難矇混過關。”

說著,便拎起裝著現金的黑色箱子放在腿上,“你先走吧,沒我的吩咐不許出現。”摁著輪椅上的前行鍵,朝咖啡店而去。

他剛進入咖啡店,宋瓷已經拎著包包起身要離開。

裴斯硯移動著輪椅到她跟前,“你好,請問你是宋瓷嗎?”

宋瓷愣了一下,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身著白色T恤,外搭一件牛仔外套和黑色褲子。

右腳穿著一隻烏黑鋥亮的皮鞋,左腳連著小腿上都打了石膏。

她秀眉輕蹙,“你是……”

“我叫裴斯硯,是婚介所介紹我過來的。”他溫潤一笑,解釋著。

宋瓷為了趕緊把自已嫁出去,也聯絡了婚介公司,只不過並沒有交會員費,但因為她外形條件不錯,婚介工作人員很熱情的給她推了好幾個相親物件。

而眼前的男人,無論是外形還是氣質,都非常不錯。

她知道,這型別的人一般對未來另一半要求也很高,所以也沒抱太大希望,直接說道:“婚介所的人沒告訴你我的工作吧。我是做入殮師的,你能接受嗎?”

許是篤定沒戲,宋瓷都沒請他入座聊天。

裴斯硯微微頜首,“當然。每一份職業都值得尊重,更何況是做入殮師的,一定非常善良且勇敢。”

直面死亡已經足夠勇敢,而入殮師的職業更加考驗人的勇氣,尤其是女生。

宋瓷有些詫異,難以置通道:“你真的能接受?”

“可以坐下聊嗎?”裴斯硯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宋瓷點了點頭,轉身回到位置上坐下,裴斯硯則坐在輪椅上,找服務員點了一杯藍山咖啡。

“你對另一半有什麼要求?”裴斯硯直入主題,儘量裝合格的相親物件。

宋瓷手肘撐在桌面上託著下巴,蹙眉想了想,“儘量有房,沒房也沒關係。但為人要有上進心,不干預我的工作就好。當然,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彩禮能儘量多一點,最好二十萬。但這筆錢我帶不回來的。”

她尋思著,剛見面就這麼說,肯定不會有人答應。

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覺得彩禮太多,婚後我可以掙錢還給你的,我每個月工資有一萬塊,偶爾會接點零活兒。”

裴斯硯看著宋瓷,認真的聆聽著。

待她說完,他便將黑色箱子放在桌子上,“我在臨安沒房,只有一輛十萬出頭的代步車。工作是臨安市建築公司的小設計師,月薪一萬出頭。然後……我家只有我一個人……”

開啟黑色箱子,指著裡面擺放整齊的現金,“這裡面是三十萬,我全部身家。我可以把錢都當做你的彩禮,也能接受你不帶回來,但你能接受一窮二白的我嗎?”

宋瓷看著箱子裡一摞摞的現金,心生歡喜,但還是理性的問了一句,“你為什麼這麼急著結婚?”

裴斯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很好看。

他指了指受傷的腿,“實不相瞞,躺在醫院孤苦伶仃時,我很想有個妻子,有個家。”

理由合情合理。

她思忖片刻,欣然接受,“那……我們什麼時候領證?”

聞言,裴斯硯臉上露出難掩的喜悅,“現在就可以。”

兩人一拍即合,宋瓷揣著從家裡偷出來的戶口本與裴斯硯兩人一起去了民政局。

按照結婚領證流程,兩人填了申請表格就去做了體檢。

宋瓷忽然想到什麼,坦白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說。我十八歲的時候摔了一跤,傷到了腦子,導致失憶,所以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如果你介意的話,現在反悔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