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蜜·秘

在陪著退爾吃過晚飯以後，萊特開始給退爾上晚課，連帶著佈雷德也拿著課本一起上課。

“兒子，告訴爸爸，11個11是多少？”萊特指著黑板上11乘11的點陣問道。

退爾一臉嚴峻的看著黑板，似乎是陷入了思維風暴，然而實際上他只是在數黑板上的小點點……數了半天之後一拍桌子大聲說道：“是一百三十七！”

臨時教室裡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氣氛。

萊特捂著臉別過了頭，果然對於六歲的小孩子來說兩位數的乘除法還是太難了吧。

而此刻坐在旁邊兒的佈雷德就給出了自已的答案。

“一百二十一。”

是正確答案，並且佈雷德聽完問題之後便一直在看周圍的環境，並沒有用到萊特給出的輔助點陣，而且後面的數學問題也是對答如流。

這就讓萊特有些驚訝了。

漸漸的，隨著課程的繼續，佈雷德逐漸展現出了自已全面發展的能力，不論是語言，歷史，地理，政治，數學，社會常識都已經有了初步的瞭解與自已的認識。

退爾看著自已面前問答速度逐漸加快的二人，表情逐漸由驚恐呆滯，再由呆滯轉為仰慕，大大的眼睛裡閃著崇拜的光。

終於問答結束，佈雷德還意猶未盡，萊特卻已經暗自心驚。

TM最近時代又變了嗎？這孩子怎麼懂這麼多東西！他自已這麼大的時候還在玩泥巴呢，自已還在為退爾的聰明而洋洋自得，結果已經落後這麼多了嗎？

不行，自已必須做出深刻的檢討與改進！

合上書本，萊特宣佈今天的學習到此為止，他要馬上去修改自已的教育計劃，做出適當的調整，讓退爾更好的適應人類社會。

接下來就是兩個小孩兒的遊戲時間啦。

對於退爾來說，生命中最美好的莫過於吃，因此在他的房間中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零食。

多到什麼程度呢？

佈雷德已經站在原地呆呆的愣了很久很久了，直到退爾用一塊兒牛軋糖戳了佈雷德的肩膀好幾下才回過神來。

“小紅，你試試這個。”拿著兩顆牛軋糖的退爾如此說道。

憑藉著刻印在床板上的保鮮魔法，退爾的小床變成了一個異世界冰箱，食物的保質期可以延長30倍以上，因此退爾開始每天把一些吃不完的美食留下儲存，一不小心，就塞滿了兩架小床……所以特爾的大床其實是兩架小床拼起來的。

“這……這個好好吃呀！”

感受著牛奶的醇香與花生的酥香在舌尖綻放，才淺嘗一口布雷德就激動的兩眼放光發出了驚奇的感嘆，再咬一口，牛軋糖的綿軟與花生的酥脆在同一時刻展現並完美結合，讓佈雷德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這個也不錯哦，試試這個吧！”說著退爾就將一大塊水果果凍遞給佈雷德。

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淚，佈雷德應了一聲鄭重接過了果凍。

一吃起來，就再也停不下了。

退退爾實在是太熱情了，美食實在是太好吃了，至於原本細嚼慢嚥，仔細品味食物每一分滋味的佈雷德不得不加快了吃東西的速度，開始囫圇吞棗，可即便如此，佈雷德吃的速度還是趕不上退退爾遞東西的速度。

明明退退爾每次都是相同的東西一人一份啊， 為什麼自已就吃的這麼撐呢？

“嗝～”

佈雷德躺在椅子上拍了拍鼓鼓的肚子，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可此刻的退退爾還在大快朵頤著，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小紅，再試試這個焦糖布丁吧！”腿兒一邊吃著手裡的麵包圈一邊對佈雷德說道。

“不……退退爾……我……我真的吃不下了……”

佈雷德此刻無比難過，為什麼自已的肚子這麼小？明明還有那麼多東西沒有吃過，如果能再多吃一點就好了。

但這份難過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萊特進來了。

“小傢伙們，該去洗澡了，待會兒再來玩兒，怎麼樣？”

萊特雖然很寵退爾，但卻並不會溺愛退爾（應該），很多小事情都會要求退爾親力親為，包括但不限於疊小被子（雖然每次疊著疊著退爾總會把自已捲進被子出不來），刷牙（COS白鬍子），洗臉（順便衣服也洗一下），洗澡（洗著洗著在浴缸裡睡著）等。

所以退爾從小就養成了獨立自主的好習慣！雖然總是要萊特善後就是了……

而現在，全知全能（自封）的退爾開始向佈雷德介紹自已家的浴室了！

“小紅，這個是……呃……”退爾抱著爸爸塞給自已的一套洗漱用品陷入了沉思。

這個紅色的骨頭一樣的東西是蛋糕嗎？怎麼是紅色的呢？還挺硬的……嘶……這個小毛巾是幹什麼的來著？呃……洗髮水是哪個來著？

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退爾無奈之下只能在佈雷德的教導下將浴室裡的東西又認了一遍……

“呼，好累呀，小紅，那我就出去了，拜拜。”終於認完最後一件物品，腦袋暈乎乎的退爾如此說道。

“那個……退退爾……你……你能和我一起嗎？我……我怕……”

看著眼前抓著自已的手請求自已的佈雷德，退爾感覺自已又行了。

“當然沒問題！”退爾當即拍著小胸脯說道，結果一不小心把懷裡的洗漱用品撒了一地……

於是乎全程都是佈雷德在忙活了。

細密的水霧中，兩個小傢伙的臉都紅紅的，什麼也看不真切，但佈雷德的手一直抓著退爾，鑑於之前尷尬的氣氛，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但他們總感覺彼此之間更為親密了。

泡完澡以後，兩人換上了萊特准備好的睡衣，在床上不停的撒潑打滾，萊特則站在一旁默默的微笑。

真不錯啊，這還是退爾第一次這麼開心。

好不容易安撫好兩個小傢伙，講完睡前故事，萊特叮囑了一句早點關燈睡覺就離開了。

但兩個好不容易有朋友可以傾訴的小傢伙怎麼可能如此呢？

“退退爾，我們來講悄悄話吧。”在分開的兩架小床上佈雷德對著一旁的退爾說道。

“好啊好啊講什麼？”退爾往佈雷德那邊挪了挪說道。

“退退爾……”佈雷德紅著臉想湊到退爾耳邊，怎料兩架小床的距離實在太大隻能作罷，抬起腦袋東張西望，發現一個人也沒有後，走下床用力將兩家小床又一次拼接在一起，將兩人蒙在被子裡繼續道：“告訴你一個秘密，不能告訴其他人哦。”

“嗯，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告訴其他人的！”雖然在昏暗的被子裡沒有誰看得到，但退爾還是擺出了一副嚴肅的模樣，為了讓佈雷德更相信自已還握住了他的手拉鉤鉤。

“其實……”話到嘴邊兒，佈雷德還是有些猶豫，但小手一被退爾握住心中彷彿有了底，吞吞吐吐繼續道，“我……我其實真名不……不叫佈雷德，我的名字其實是……帕拉蒂科斯……格蘭蒂弗瑞斯……聖喬治。”

“帕拉蒂……格蘭蒂……喬治？”這麼長的一串名字讓退爾差點腦子宕機。

“而且……其……其實……人家是……女孩子……來著……”

這下退爾的腦子是真的宕機了。

“父親說……聖喬治家族的女孩子……必須進入教會休習……成為修女或妻子……不能擁有屬於自已的自由的人生……會成為政治婚姻的代價……父親……不想讓我變成那樣，他，他想讓我有自由選擇的權利，所以……給……給我取了個男孩子的假名……讓我參加各種男孩子的訓練……”

講到這裡，佈雷德，不，帕拉蒂克斯，開始隱隱的抽泣了。

“訓練真的好累好累呀！為什麼男孩子一定要不停訓練呢？為什麼女孩子就必須進入教會修行呢？為什麼只有進行訓練，才能自由選擇自已的人生呢？為什麼……嗚……”

退爾原本是想伸出手輕拍帕拉蒂的後背安慰她的，就像爸爸做的那樣，可他的兩隻手都被人緊緊握住了，握的是那樣緊，以至於退爾的小手都有點兒疼了。

最後退爾不得不放棄了安慰帕拉蒂的想法……力氣太小了……怎麼辦……

“有時候我也會羨慕其他人，為什麼他們不用每天揮劍1000次，認100個字，背一首詩歌，一篇文章，算100道題，學習各種禮儀規章……”

帕拉蒂的聲音越來越大，退爾的手也越來越疼，這個小女孩兒壓抑已久的委屈和難過在這一刻完全爆發，一下午的孤立無援早已讓她的內心苦悶到了極點，這時終於有了傾訴的物件，便將內心的所有毫無保留的傾訴出來。

“為什麼呢？究竟為什麼呢？為什麼我就必須每天做這些事情？！！為什麼我每天必須穿的像個男孩子一樣進行艱苦的訓練？！！為什麼我每天都必須和父親對打打到鼻青臉腫才能休息？！！嗚嗚嗚……”

一切的傾訴，一切的言語，在這一刻都消失了，因為他們已經不足以表達此人的悲傷，委屈和憤怒，取而代之的是隱隱哭泣與陣陣悲鳴。

說到底，帕拉蒂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兒而已，可她承受的實在是太多了，揹負的壓力也實在是太大了，短短一日之間發生的變故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她似乎已經瀕臨崩潰了，她已經是那隻只差最後一根稻草的駱駝。

就在這時，退爾的手，被抽開了。

帕拉蒂的心裡頓時一空，蜷成一團的身子蜷得更緊了。

但下一刻又被暖暖的感覺充斥了內心，小身子也逐漸舒展開來。

因為退爾忽然一展身子將一旁的小女孩兒緊緊抱在懷裡，右手輕拍她的後背幫她順氣，笨拙的試圖模仿長輩安慰自已的樣子來安慰自已的朋友。

或許是因為年齡太小，或許是因為閱歷太淺，又或許是內心太過糾結，總之，退爾的心現在也很亂。

聽著身旁女孩兒的隱隱啜泣，滾燙的淚水打在他的手上……這個將自已的秘密毫無保留的向退爾展示的朋友讓退爾很難受很難受，很心疼很心疼，特別想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懷裡的帕拉蒂終於不哭了，但還是偶爾會顫一顫小鼻子，整個身子緊緊貼在退爾身上，兩隻抓住退爾睡衣的小手死活不願意鬆開。

“帕拉蒂，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不許告訴其他人哦。”

“嗯。”退爾懷裡的帕拉蒂輕聲道。

“其實……我一直很餓很餓，無論怎麼吃都吃不飽……算吃飽了，過一小會兒又餓了……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個怪……怪物啊……”

與退爾緊緊抱在一起的帕拉蒂能夠感受到退爾在微微顫抖。

他也在害怕，也在壓抑並剋制著自已的本性與內心，並在這一刻將其暴露出來。

“別怕，退退爾，你怎麼可能是怪物呢？你是我的朋友啊！沒事的，你不是怪物，你才不是什麼怪物。”

小哭包退爾哭了好久好久才安靜下來，而帕拉蒂則一直在一旁安慰著他。

“謝謝你，帕拉蒂。”很久以後，退爾忽然冒了一句出來。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呀，退退爾，畢竟你幫了我這麼多。”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開心的笑了。

“退退爾，今天的事要保密哦，只有在我們獨處的時候才可以叫我帕拉蒂哦。”

“嗯，放心吧帕拉蒂，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啊！”

“那麼晚安，退退爾。”

“晚安，帕拉蒂。”

可就在退爾要關燈睡覺時，帕拉蒂可憐兮兮的拉住了退爾，小臉紅撲撲的。

“那個……退退爾……能不關燈嗎……我……我怕黑……”

“當然可以了，以後每天晚上我都為你留一盞燈吧！”

“嗯。”

不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從退爾身側傳來。

帕拉蒂睡著了。

可退爾還是睡不著，不僅僅是因為白天實在睡了太久，更是因為……

“啪”的一聲，帕拉蒂的小腳不老實的踹開了被子，退爾給她蓋好了。

一分鐘不到，又是“啪”的一聲，帕拉蒂的小手伸到了退爾的臉上，退爾給她拿開放好了。

稍微安靜了兩秒鐘，這姑娘抽風似的突然從床上站起來，轉了個身又趴在了退爾身側，小腦袋直接砸在了退爾枕頭上，退爾沒有管，但是這個姑娘竟然又爬到退爾身上開始咬退爾的臉臉了！她甚至還在流口水！

雖然不痛，但退爾還是很鬱悶，他懷疑帕拉蒂是在捉弄他，但喊了好幾聲都喊不醒，應該是真睡著了……才怪啊！！！！

誰睡覺的時候能夠30分鐘之內踹十幾次被子，蹬七次腿，伸八次手，翻四次恐怖的身啊！一定是在整我吧！一定是在整我吧！

如此想著，退爾生氣的整個人壓在了帕拉蒂身上，但這個姑娘竟然還不老實，八爪魚一樣緊緊扒在退爾身上。

在退爾看不到的地方，睡夢中的帕拉蒂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這下這姑娘終於消停點兒了，可退爾還是睡不著。

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退爾剛閉上眼，就又一次想到了夢中的那個藍髮女孩，那頭藍色巨龍，心裡忽然無端的升起一股煩悶之情。

“啊啊啊啊……”

退爾小聲吼叫著，試圖忘記剛剛想到的一幕幕。

卻無論如何也忘不了那光線昏暗的房間，那層層疊疊沉重如山的枷鎖，那個低聲哭泣的藍髮女孩兒，那個遍體鱗傷的龍影，那一次次虛張聲勢的嘶吼，那一次撒嬌式的咬耳朵……

以及在初識之時，隱藏在那兇狠而堅定的青色眼眸中的東西——

“請救救我。”

……

第二天一早，萊特開啟退爾臥室門，剛準備叫兩個小傢伙起床，卻發現本應乖乖躺在床上的兩個小傢伙不見了！

“人呢……”萊特開始焦急的左顧右盼起來。

一低頭，就發現了抱成一團裹著被子睡得死死的兩個小傢伙。

萊特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