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未動,繼續道:“可要奴才喚了芙姑娘來?”

沈隨安擺擺手,又揉皺了一張紙。

小春在路上走著,月光灑下來,她不自覺的踩著地上的影子。

江芙看著她,只覺得可愛。

小春可能是她在沈府唯一的朋友了。

但思緒流轉,她又覺得可悲。

“以後有事情先跟我說,不要自己扛著。”

小春卻繼續踩著影子,沒有回答江芙。

直到走到樹蔭下,她才停下來開口說:“小桃常說,爹爹把我當成她的影子,跟著影子走,就像我們在一起。”

小春抬頭看著江芙:“你不要放棄,我們會跟你一直在一起。”

小春沒有選擇回答自己的問題,卻又一次提起了不要放棄。

難不成她知道自己自殺的事情?

她蹲下身,摸著小春的頭,輕輕道:“我不會死的,我會好好活著,還小桃一個公道。”

小春卻搖搖頭,重新站在月光下,冷靜而稚嫩的語氣道::“我們要還你一個公道。”

江芙怔然,一個小孩子的嘴裡怎麼可能說得出這樣的話?

“告訴姐姐,這話是誰說的?”

小春秉實相告:“是爹爹。”

“你爹叫什麼名字?”

小春卻搖搖頭:“他已經死掉了,死人是不需要被知道名字的。”

說著,小春指了指前面的院子,道:“我到了,芙姐姐也早些回去。”

說罷,她轉身就走,不給江芙再次詢問的機會。

江芙踏入遠門的時候,沈隨安的燈還亮著,人影在視窗攢動,似在看書。

她站在那裡,駐足良久。

不放棄。

但是現在又該如何呢?

為什麼完全想不起來曾經發生的事情呢?

如果自己的身份不能跟沈隨安做制衡。

那麼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能夠自救。

便是為自己洗脫罪名。

只是困難就在於自己竟然全然想不起當年家中遭遇那一夜屠殺之前的大部分事情。

所有的畫面和事件都好似蒙了一層厚厚的霧靄讓她看不清。

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會想不起來呢?

這一瞬間,她仍舊感受到一陣頭疼欲裂。

讓她不得不蹲下身子來維持平衡,不要摔倒。

劉嬤嬤看著江芙,站在廊前,望著她的身影,想說什麼,但終究沒有開口。

最終只喃喃道:“江家的人怎麼一個二個都這麼不聽勸?”

頭痛漸漸消散,但她很清楚自己只是從那一段回憶中暫且逃離的出來。

而且這些年來,每當她想到那一晚,便會頭痛欲裂。

“坐在那裡做什麼?”

她意識逐漸清晰之時,聽見的第一聲便是沈隨安不耐煩的詢問。

絕對安靜裡忽然傳出的聲音將她嚇了一跳。

她趕忙行禮:“奴婢死罪,擾了大人。”

自己越是一無所有,便越是要繼續做好奴婢。

現在的情況,自己要比之前還要乖順一點。

尤其是知道,自己對於沈隨安來說,就是發洩恨意的工具。

“滾。”

又是那一個字的命令,江芙照舊退下,灰溜溜的回了房間。

她知道自己狼狽極了,可這一次卻也明白,找不到路了。

那身影在月色下,單薄如紙。

好似一陣風就能輕易將她撲倒一般。

沈隨安站在那裡,靜默的看著那跌跌撞撞的身影。

潭水樣深沉的眼眸看不出一絲情緒。

小廝在一邊提醒:“大人,夜裡冷,您早點歇息吧。”

沈隨安驀然回身,坐在床榻之上,望著跳動的燭火,又問道:“韻音小姐那邊可曾叫人問候過?”

小廝討好的應答著:“大人放心吧,晚間含翠姑娘為了這件事特意跑了一趟,宋小姐已經無礙了。”

沈隨安這才放心似的點點頭,隨又吩咐:“給宋小姐去送一碗安神湯,她若是睡不好,飲一碗也能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