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飄著細密雨絲。

折磨般的情事隨著沈隨安一聲悶哼結束,榻上已然汪溼大片,被衾散落一地。

江芙渾身軟得指都抬不起,腰間卻捱了重重一腳。

方才還掐著她腿根抵死纏綿的男人冷冷睨她一眼,嗓音幽冷:“滾出去。”

江芙摔在地上,染了淤青的膝蓋蹭破一大塊皮。

那淤青是剛剛沈隨安令她跪在榻上時折騰出來的,他生一副謙謙君子模樣,在這些事上卻向來惡劣的很。

不過細細想來,這般惡劣或許也只對她。

畢竟,他怕是捨不得自己那位心尖哭叫討饒的。

江芙默不作聲穿上衣裳,低眉順眼走出正院。

腿間疼得像是被剖開過一半,今日的沈隨安格外兇,像是恨不能將她拆骨入腹。

兩名丫鬟背對著她正議論,並未發現她出來了。

“首輔今日飲多了,又是召幸的芙姑娘,這樣受寵,以後怕是不得了吧?”

“嘖,你懂什麼,她在大人眼裡不過是個玩意兒,再怎麼受寵也沒用。”

新來的那丫鬟表情懵懂:“怎麼會呢?我才來半月,首輔大人有一半時間都宿在芙姑娘這裡,這等寵愛還沒用啊?”

另一個丫鬟已經伺候了沈隨安一年有餘,聽著這話嗤笑一聲:“首輔若真疼她,為何連個名分都不給?”

“實話告訴你吧,那江芙就是個低賤的罪奴,原是要被送到軍中做妓的,是大人看在從前與沈家有舊的份上才保下了她,斷不會讓她出頭。”

“她父親從前可還險些害死了大人呢……”

江芙袖中拳頭無意識收攏,面無表情走過去。

那兩名丫鬟這才看見她,神色不屑,年長那個還嗤笑一聲:“瞧吧,又被大人趕了出來,爬了床又有什麼用,到底只能是個卑賤奴婢。”

“我的確是奴婢,但也知道謹守本分,好歹曉得做丫鬟的不該嚼主子的舌根了。”

江芙神色平靜,說出的話卻是意味深長:“兩位妹妹這樣好奇我的事,不妨去問問大人,瞧瞧他願不願跟你們細細說道?”

兩名丫鬟心裡一緊,卻還強作鎮定:“你少拿大人壓人,當大人真會為你這種貨色出頭不成?”

江芙依然端著笑:“大人眼中,我不過是個玩意,但如若他知道有人嚼舌根讓清風苑那位傷心,怕是心裡也會不太痛快。”

兩個丫鬟頓時駭得臉色煞白。

清風苑住著的,便是沈隨安的未婚妻,才被接過來不久。

雖說沈隨安召幸江芙的事眾人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敢議論,生怕讓那位聽見。

如若江芙真使些什麼手段,以大人的手段,怕是要將她們剮了餵狗!

眼看江芙要轉身,兩人慌不迭跪下。

“芙姑娘,我們錯了,我們不該亂嚼舌根!求芙姑娘恕罪!怎麼責罰我們都認的!”

江芙唇角掀起絲笑意,聲音仍是柔柔的:“我也不是府中主子,如何能責罰你們呢?”

那兩個丫鬟更加惶恐,只覺得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冷得驚人。

遲疑一瞬,其中一個丫鬟直接跪下,狠狠往自己臉上摑了一巴掌。

“芙姑娘,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多嘴多舌該打!您千萬大人不記小人過!”

另一個見狀,也趕忙跪了下來,左右開弓毫不留手扇著自己耳光。

江芙垂眸瞧著,並不開口,等那兩人嘴角都浸出血,才笑笑走出院子。

雨勢更大了。

豆大的雨點砸下來,幾下便將江芙身上澆得透溼,鞋襪也髒汙大片。

天上電閃雷鳴,父親被斬首時,也是這樣瓢潑般的大雨。

她仰頭看向天空,蒼白的臉被閃電映得毫無血色。

其實記憶中還有這樣一場大雨。

三年前與沈隨安退婚時,他跪在江府門口求她回心轉意,她在簷下看著那青竹般的腰被壓迫坍塌,在雨幕中模糊不清,那日的雨,似乎比今日更大。

她當時也想,若他能起復,定是要報復的。

只是沒想過這報復會那麼狠,江家闔府因他被滿門抄斬,僅剩她和七歲的胞弟。

為了保住弟弟的命,她只能奴顏婢膝做了他的暖床丫鬟,從尚書府江家金尊玉貴的嫡出小姐,變成無名無分的“芙姑娘”。

眼下她也無所謂他如何折騰她了,只要熬過這些日子,她能帶著弟弟離開這裡安穩活下去便足夠。

踉蹌回到房中時,她通身溼透,渾似剛從水裡被撈起來的一般。

頭腦昏沉,江芙草草脫了衣裳洗漱拭身,看見褻褲上沾了些血跡。

想來大概是月事來了。

她拿來月事帶放好,才鑽進冷硬似鐵的被寢睡下。

一夜多夢,夢中是無休止的暴雨。

翌日一早,她照常撐著有些沉重的身子去伺候沈隨安。

男人正慵懶靠在榻上,墨髮披散,俊美無儔。

他裡衣還鬆鬆垮垮,挺括的胸膛上印著昨夜她留下的幾抹紅痕。

江芙低眉順眼上前,為他更衣綰髮。

沈隨安照舊眉眼涼薄,全看不出昨夜咬著她頸側嫩肉的熱情。

這三年她也慣了,總歸她就是他洩憤和洩慾的玩意兒,當不起謝首輔多給一個眼神。

整理好他衣衫時,下人恰好送早膳進來,不知怎的竟是一碗有些油膩的蓮藕排骨湯,肉香味格外濃。

江芙本覺得沒什麼,待那湯碗端近,腹中忽然一陣翻江倒海。

她給沈隨安帶冠的手顫了顫,臉色唰得煞白,玉冠啪嗒落地。

沈隨安涼涼一眼睨過來。

江芙卻無暇顧及,捂著嘴撲到房間外,哇的一聲吐出大口酸水。

昨日沈隨安才從京外回來,午時入府便將她叫去,生生折騰了半日。

她半天水米未進,又淋了一場雨,本就有脾胃不調的毛病,想來是又犯了。

收拾好那些殘痕進去,她臉色仍有些白。

看沈隨安一雙眼冷浸浸鎖著自己,江芙低頭跪下:“奴婢失儀,請大人責罰。”

沈隨安卻並未如往常般一記窩心腳踹過來,而是屏退下人,傾身朝她逼近。

滲人的壓迫感席捲而來,江芙身子一瑟,下頜卻忽然被那隻大手鉗住。

冷浸浸的聲音鑽進耳中:“近幾次,你都沒服避子湯?”

江芙疼得眉眼緊蹙,適才想起這兩月沈隨安次次都將她折騰得下不來床,又都是深夜趕她出去,確實沒來得及。

她辯解道:“我不曾有孕……昨夜回去後才來了月事。”

沈隨安冷笑一聲,手中力道加重。

“脫掉,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