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當鋪內,裝潢古樸。

幾幅不知何朝何代的字畫被莊不言高掛於房內,看其筆墨用功皆為上乘,想來也是珍貴古物。白狼被眼前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領著在鋪內七轉八繞,終於在一好似會客廳裝飾的房間裡停下。

白狼本以為順天當是間普通店鋪,沒想到內部竟如此之大,一般富貴人家的宅邸莫不如其一半。再看那會客廳,四周柱上都擺放著精緻的玉器,連桌上的茶杯都是精雕細琢的上好雅具。

莊不言身著華服,樣貌卻普普通通,沒有大戶財主的臃腫肥胖,身形相反的顯得格外幹練。

“閣下,是遇到了什麼難事?”莊不言拿過那前朝皇帝玩過的撥浪鼓,端量了一番,稍皺眉頭的問道。說完,還仔細打量起了眼前的白狼。

白狼雖端起茶杯半掩著喝起了茶,儘量不讓莊不言看到自已的表情,但是還是能感受到莊不言的眼神向自已投來,那眼神裡沒有奸商的狠辣算計,但卻給白狼一種空洞深邃穿刺靈魂之意。

“哎!掌櫃的,不瞞你說,在下祖上一直在隋朝堂上任差,在下的奶奶輩,小時候是那隋帝的奶媽!那隋帝小時候可乖巧聰慧了,沒想到,長大了卻成了個千古昏君捏。”

白狼一方解釋著這撥浪鼓的出處,一方面又編起自家的遭遇:

“要我說,富不過三代是真的,掌櫃的,你看前朝我們家不算大富大貴,也算夠了個溫飽,現在打了這麼多年仗,改天換日了,家裡世代吃飯的差事的沒了,一直是入不敷出,入不敷出啊,到了我這代,不怕您笑話,能賣的都賣了,就剩這小撥浪鼓了。”

白狼似乎是說到痛處,情不自禁的掩住了眉目,似乎在輕聲唾泣。

莊不言坐在一旁,只是慢慢盛了一杯清茶。與越說越激動的白狼截然相反。

“閣下若是遇到了難處,既然找到了莊某,莊某也是能幫則幫,大可不必以這個玩意為由頭。”莊不言輕輕搖了下那撥浪鼓,笑道:“若這是隋帝的玩意,那我江南城中,可有不少隋代皇子皇孫了。”

“哈哈哈,傳言莊掌櫃與平凡生意人不同,說話從來直來直往不藏著掖著,倒頗有雷家堡的行事風範。”白狼聽到莊不言的話語,也是坦白道:“不知雷家那群糙漢裡,怎會出了莊掌櫃這樣的生意人?”

莊不言聽著眼前白狼話鋒一轉就指向雷家,在看向他這身武林翹楚的打扮,自然猜到他是來拷問拷問自已與雷家的關係的。

“在下少年時在雷家堡當僕人,當時雷家少爺看我聰慧便給了我店鋪看管,這麼多年了,也就做成這順天當了。”莊不言雖名為不言,看來是知無不言的不言了。

“那敢問莊掌櫃,雷家對掌櫃有知遇再造之恩,如今莊掌櫃何故這麼著急與雷家買斷關係?”

白狼指的是莊不言急著把這順天當與雷家撇清關係一事,在來這江南城之前,他早已有了這城中勢力的情報,莊不言雖然是雷家的外姓人,但他手中的順天當可是雷家核心的生意之一,莊不言本人也是雷家的座上之賓,雖他不知道雷家為何要拋售城中的生意,也不知道莊不言為何也對此沒有一絲奇怪之處。

反而蹊蹺的是莊不言在旁人眼中,更是以一種著急與雷家撇清關係,自已想當順天當的大掌櫃的形象示人,與他白狼的情報,完全不相符。

“閣下想問我與雷家目前的處境嗎?”莊不言抿了一口茶,漫不經心的問道。

“凡採茶,在二月三月四月之間。茶之筍者生爛石沃土,長四五寸,若薇蕨始抽,凌露採焉。茶之牙者,發於叢薄之上,有三枝四枝五枝者,選其中枝穎拔者採焉,其日有雨不採,晴有云不採。晴採之,蒸之,搗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茶之幹矣。”

莊不言似乎在說眼前之茶如何名貴,似乎又在講些許謎語。

“我不知閣下何人,也不知閣下為何要打探此事,在下已盡心相待,只是知道此事原委,對閣下可能並不是好事。”莊不言沒有看向白狼,眼神空洞的對向堂外。

“在下....”白狼似乎還有言語,就見得莊不言手腕處猛然發力,道道內勁蓬勃而出。

白狼見勢剛想起身,那莊不言卻將手腕一鬆,爆發的內勁陡然消散。

再看那手腕處,名貴精緻的茶杯已化為一堆碾粉,從莊不言手中滑落。

“掌櫃的,這又何必。”白狼見狀也不好再說,只得坐下沉聲道。

“閣下,請便吧。”莊不言 言語不變,透著絲絲威嚴。

“這上好的古玩就這樣沒咯。”伴著白狼漸漸遠離的抱怨聲,莊不言背手在當鋪門口,不知所想。

“無非是大難臨頭各自飛而已,至於閣下為何還要赴此難,只能閣下自已去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