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已的信王府,趙榛從馬車上下來,就見一個妙齡女子帶著幾名婢女正在府門前等著迎接他,這人是他的王妃陸氏。

陸氏今年17,要年長趙榛一歲,北宋時期男子十三四歲就會成婚,陸氏在趙榛13歲時就跟了他,兩人也算老夫老妻了。

“王爺,您回來了,今天朝上可有什麼大事?”

陸氏繞到趙榛身邊,挽著他的胳膊溫柔的問道。

“進去說!”

兩人結伴往府中走去,丫鬟在後面把府門拴上,趙榛開口道:“皇兄給我安排了點差事,明天就要動身!”

陸氏聞言很是驚喜:“官家給王爺安排了什麼差事?”

信王年紀還小,所以一直都是閒散王爺,正常來說他要到20以後才會有正經差事。

這種時候皇帝就給他安排差事,算一種很大的提攜了。

“皇兄這次給我安排的差事還挺重要,叫我出城去和金人談和。”

趙榛說完,正跟她並肩而行的陸氏瞬間僵在原地。

“王妃,怎麼了?”

趙榛回過身看著陸氏問。

陸氏一臉驚恐的看著趙榛,道:“王爺,你知不知道這種時候出城和金人談判有多危險?你怎麼能答應官家這種差事呢?”

趙榛笑了一笑,道:“不是皇兄要我去的,是我自已主動請纓。”

“主動請纓?”陸氏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

她早就聽說金人要和大宋議和,這種事別人都是躲得遠遠的,自已的夫君居然還硬要撞上去。

陸氏想起,上次趙榛和她到大相國寺去燒香祈福,出門的時候,趙榛腳下滑了一跤,當場就摔暈過去,三天後才醒來。

他醒來了以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讓陸氏很不適應。

陸氏覺得,趙榛肯定是在那次被摔壞了腦袋,人傻掉了,否則怎麼可能上趕著往人家刀口上撞。

“王妃,你不必擔心我,這次去議和安全的很,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趙榛自信的說道。

“王爺別唬妾身了!”陸氏紅著眼睛,哽咽道:“誰不知道金人如狼似虎,王爺此去若是有個閃失,可叫妾怎麼活?”

“王妃別哭啦!”趙榛伸手幫陸氏擦去眼淚,陸氏並不領情,故意躲開。

趙榛硬把手湊了上去,說道:“王妃你真的不用擔心,這次去金營雖然危險,但我是看準了才去的,你要相信我,金人不敢把我怎麼樣。”

“可是……”

“沒有可是!”趙榛直接打斷了陸氏,說道:“王妃,你相信我嗎?”

陸氏看著趙榛,重重的點了點頭。

“好!”趙榛將陸氏抱在懷中,柔聲道:“你信我,我必不會讓你失望,放心,你就在家中等著,我很快便會回來。”

第二日,一早。

趙榛和趙構換好了衣服,兩人要先到宮中去看望各自的母親,然後再跟隨使團出發。

來到宮中。

兩人各自對生母說明來意後,韋貴妃和劉貴妃都是抱著兒子痛哭。

趙榛撲在劉貴妃懷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這場面把宮中的一群婢女、太監都感動的直抹眼淚,紛紛誇讚趙榛的仁孝。

從生母的宮裡出來,趙榛默默收起了袖子裡藏著的大蔥。

趙榛並不是個愛哭的人,為了演好剛才那出戏,他提前在家裡帶了大蔥,結果蔥汁抹的太多了,趙榛現在眼睛火辣辣的疼。

忍著眼睛的灼燒感,趙榛往宮外走去,趙構和議和使團已經等在宮門前,趙構的眼角還有淚痕,看來也哭過。

“二位王爺,天也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張邦昌來到兩人身邊,彎著腰輕聲詢問道。

他畢竟不是正使,何時出發還是要聽康王趙構的意見。

趙構沒有多說,只是翻身上馬:“好了,咱們出發吧!”

使團裡的各級官員,紛紛翻身上馬,這次出使金營的不光是趙榛他們三個,還有那個力主議和的樞密院事李梲。

李梲是趙桓的親信,皇帝讓此人隨行,未嘗沒有監視趙構三人的意思。

除了李梲,隨行的人員裡還有七八個三四品的官員,趙榛並不明白,趙桓為什麼要讓這麼多官員隨行?

莫非是他將這次議和看的比較重?

帶著疑惑,使團緩緩出發往城外而去,按照常理,使團出城議和,皇帝是要率領丞相還有文武百官來送行的,但這次趙榛他們出城議和,不光皇帝沒來居然連一個大臣都沒到。

使團是從西城門出去的,直到使團出城,都沒看到有一個官員來送行。

望著使團漸漸遠去,城樓上,趙桓看著身邊的何慄,說道:“何愛卿,知道朕為何沒有出面去送他們嗎?”

何慄搖搖頭:“臣不知!”

趙桓冷哼一聲,看著遠處已經徹底消失的使團,聲音陰冷道:“他們都是死人,朕懶得同這些死人演戲!”

何慄聞言,不由心中一凜,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趙桓。

“何愛卿,不必如此看著朕,其實朕也不想他們死,可是他們必須死,起碼張邦昌他們幾個,朕是絕不能放過的。”

何慄不解的看著趙桓,問道:“陛下,您為什麼一定要殺了張少宰他們?難道就因為他們曾經反對過您?”

“這還不夠嗎?”趙桓攥緊拳頭,恨聲道:“朕絕不會放過那些想害朕的人!朕眼裡可揉不得沙子!”

事實上並非是什麼趙桓眼裡揉不得沙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已的父親太上皇趙佶。

趙佶雖然已經退位跑路,但很難說等他將來回來,會不會想把皇位搶回去,畢竟皇權的誘惑沒有一個人能抵制。

太上皇企圖重新奪位的例子,以前並非沒有,安史之亂後,回到長安的李隆基就曾嘗試從肅宗手上奪權。

趙桓一直很擔心將來父皇會給他來這一手,所以他必須把朝堂上曾經反對過自已的勢力統統清除,因為這些人將來極有可能會為趙佶所用。

“姚愛卿!”趙桓叫來了京畿衛戍司都統制姚平仲(禁軍大將),對他吩咐道:“等使團到了金營,你就率人去劫營,知道了嗎?”

劫營?姚平仲一愣,使團正在和金人議和,這種時候他們派人去劫營,使團還能回的來嗎?

來不及細想皇帝的深意,姚平仲急忙彎腰應是。

他姚平仲當初不過是京畿衛戍司的一個校尉,多虧皇帝的提拔,他才能一躍當上禁軍大將。

對於皇帝的命令,他一向是唯命是從,這也是他能得到提拔的原因。

“好了,丞相,咱們回宮吧,這城頭上挺冷的!”

趙桓招呼著何慄從城牆上下去,何慄看著身旁的趙桓,越發覺得皇帝的腹黑陰險。

為了除掉朝堂上那些隱藏的禍患,趙桓居然不惜搭上兩個弟弟的性命,不過對趙桓來說,兩個弟弟並不值錢,他兄弟多的是,拿兩個不值錢的弟弟剷除這麼多潛在的威脅,簡直太值了。

大不了等他們死了,再派其他人去金營議和就是。

大宋目前最不缺的就是人。

不過雖說那兩個弟弟在趙桓眼中並不值錢,但別忘了他們畢竟是太上皇趙佶的親兒子。

趙桓用這種手段去打擊政敵,必定瞞不過當了20多年皇帝的趙佶。

將來趙佶肯定要拿這事情向趙桓發難,而趙桓為了堵上太上皇的嘴,居然不惜賠上了自已的親信樞密院事李梲。

有了李梲隨行,就算以後太上皇回來,也不能說皇帝為了打擊政敵害死兩個弟弟。

李梲足以堵上趙佶和所有人的嘴!

而李梲,估計還以為自已的使命是監視康王趙構他們三個,完全沒想到自已已經落到了皇帝的算計中。

趙桓這盤棋可真會下,把所有人都算計了。

要是皇帝肯把他的心思放到治國上,不能說超過太祖太宗,至少也是一代明君。

官家真是和他父親一個德行,沒把心思用到正地方。

何慄在內心一陣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