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客戶

林伊心垮著個臉進走辦公室，同桌的同事方素娟焉焉的跟她道了聲早安，倆人肩靠著肩互相依靠著眯著眼睛睡覺，週一的早上總是這樣，週六日的放縱和熬夜打亂了規律了一週的生物鐘，以至於往往週一是新一週的適應日。

“禿導來了，快坐好！”

大劉哥小聲道，幾個人立刻睜開眼看著電腦螢幕，裝作聚精會神的樣子工作。上週老闆的助理劉尚在工作群發資訊，說是週一有大客戶參觀公司，要求大家衣著整潔，風貌精神，屆時老闆會領著大客戶將每個部門都視察一遍，這次參觀關係到公司和這個大會客戶的新訂單，若是訂單成了，年終獎能多發幾層。

老闆很重視這次參觀，以至於高層開了好幾次會，林伊心和同桌方素娟被部門領導孫總點名，大領導參觀當天要梳好頭、化妝，穿身好的。

孫總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人還不錯，但是性格有些陰晴不定，尤其喜歡嘮叨。林伊心雖然談不上討厭他，但也不怎麼喜歡他。此刻孫總路過林伊心和方素娟又後退過來。

“方素娟，你這是穿的什麼？！”

方素娟一個激靈站起來：“孫，孫總，我穿的正式的衣服。”

“穿著格子襯衫大褲衩就來上班，你成心讓我在其他經理面前丟臉吧！”孫總說：“就這還正式的衣服，你看看蔡佳佳，你看看林伊心穿的什麼！林伊心！昨天不說說好化妝的嗎，你化了麼？”

林伊心委屈：“孫總，我化了，我打了氣墊，化了眉毛，塗了眼影。”

“哪裡化了，這不跟昨天一樣麼？”孫總氣道，公文包甩到桌上：“口紅都不塗，算什麼化妝？”

“孫總，心心塗口紅了，只是顏色比較淡。”蔡佳佳解釋。

林伊心點頭，孫總仔細看了看，拿起包：“塗紅點，這麼淡還是口紅麼。那個方素娟，下回讓我看你穿著大褲衩上班，你直接回家吧。”

方素娟對著孫總的背影一陣無聲的拳打腳踢，等沈孫總進了門，她才說：“我恨所有對我品味質疑的人。”

林伊心託著下巴，不高興道：“臭直男，浪費我的心機素顏口紅，不識貨。”

方素娟回到座位上，雙手手指一一捏成拳頭：“總有一天，我會把這個老男人踩在腳下，總有一天······”

“三十二歲的老男人？”大劉哥面色古怪，他今年剛三十。

“對不起！”方素娟就差滑跪了：“大劉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心直口快，對事不對人。您看您頭髮茂密，英明神武的氣質，肯定還是小鮮肉。但那禿驢跟我這個小姑娘一比可不就是老男人了是不。”

“你這麼會拍馬屁怎麼不對著孫總拍，他鐵定會對你青眼相加的。”大劉哥說。

“切，我要他的青眼相加麼？”方素娟舉起一根食指左右搖晃：“我要的，是他臣服於朕。”

蔡佳佳敲著鍵盤說：“正好，皇上你收了他吧，封個孫貴人、孫答應的，也算幫我們部門一個大忙了。”

林伊心點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怎麼可能？”方素娟眼睛瞪起來：“我才不要這種大姨夫紊亂的男人。”

“大姨夫···紊亂····哈哈哈哈哈。”林伊心笑起來，背後傳來咳嗽聲，林伊心回頭，看到孫總從辦公室探出腦袋，她和方素娟一臉驚恐的轉回頭。

“安靜點，注意群裡動向。”孫總說。

方素娟向林伊心吐了下舌頭，兩人開啟工作群，工作群裡不斷地有人實時傳送大客戶的行進路線，還有不斷重複的短語和表情包。

···

“好帥啊！！”

“這也太帥了吧，像明星。”

“女生可不可以不要在群裡發花痴啊？”

“天啊！天啊！天啊！”

“啊，是高富帥！是高質量男性！”

“誰啊？誰啊？誰啊？誰啊？”

“女生可不可以不要在群裡發花痴啊？”

“好帥，我嫁。”

“今天來視察的大客戶，超帥！目測185+，25+，精品男性，我愛上了。”

“有多帥？有我帥麼？”

“到哪了？我要看！！！！”

“我靠，張千帆滾開啊，哪都有你。”

“啊，這是極品！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

“有我帥麼？有我帥麼？有我帥麼？有我帥麼？有我帥麼？有我帥麼？”

“我決定了，他就說我老公！”

···

“這幫人，真煩，大客戶到哪了的訊息都刷過去了。”方素娟嘟囔道。

“老闆這麼重視，這個客戶很重要啊。”林伊心滾動著滑鼠：“刷了這麼多資訊，也沒看到有照片啊。”

“唬人的！再帥能有我楊洋胡歌焦恩俊陳曉TFboys帥麼，扯淡吧。”

“再帥也沒有我男朋友好看。”林伊心說。

“再帥也沒有我男朋友好看。”方素娟捏著嗓子重複了一遍，低聲道：“請不要在我面前秀恩愛，林小姐。”

工作群閃爍不停，林伊心開啟一個又一個資料夾，扮演著努力工作，因為太過投入，身旁的方素娟用胳膊撞她，她才反應過，抬頭就看到沈雲崢站在面前，老闆在他身邊笑容可掬。

“林小姐，在忙啊。”沈雲崢笑容溫和道。

林伊心驚慌的站起來，對老闆笑了笑：“老闆好，剛在忙，沒留意您來了，不好意思。”

“沒有關係的，工作要緊嘛。”老闆笑眯眯道：“你和沈總認識啊？”

“沒有沒有，談不上認識。”林伊心連忙否認：“只是之前見過一面。”

“哦哦，相逢即是有緣，以後沈總和我們都是朋友了。”

沈雲崢看著林伊心，問：“你是做什麼的？”

“做設計的。”林伊心說，

“是啊，沈總，我們公司的設計做的不錯，尤其這個品牌部，有好幾個著名大學的畢業生，我們當初也是花了大價錢招過來的。”老闆自誇道。

“哦，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沈雲崢又問，他聲音低沉，形象確實不錯，高大挺拔的身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連門口還站著一些其他部門跑過來看帥哥的女生。

站在眾人視線中，林伊心有些尷尬的說出一個學校的名字，當年她考上這所學校的時候，林父林母都鬆了口氣，還在家給林伊心小辦了個升學宴，但委實和老闆嘴裡的‘著名大學’是兩回事。

顯然其他人也知道這所大學的分量，場面一時間有些冷場，好在老闆行商多年頗有情商，善於處理這種情況，他哈哈笑起來轉移話題：“我們這位小員工工作很努力的，別看年紀小，責任心很難得的。”

聽著老闆的誇獎，林伊心笑得謙虛，方素娟站在人群外圈對著她偷笑，聽到老闆的誇讚給她比個點讚的手勢。

“對了，上回微信好像沒加上，再加一回吧。”沈雲崢拿出手機，不等林伊心拒絕就把二維碼放在她面前。“好好，加個微信，一起加個微信。”老闆笑道，自已先掏出手機掃了沈雲崢的二維碼。

林伊心謙虛的微笑僵了一僵，從善如流的拿出手機掃碼發過去好友驗證，沈雲崢很快透過了驗證，回覆一句‘不要再刪了’和一個微笑的表情，林伊心嘴角抽了抽，按滅手機。

在網路世界裡，很多詞和表情圖已經不是原來的含義的，就像微笑表情和‘呵呵’，已經不能單純的表達友好了。

沈雲崢看了看時間，說：“快十二點了。”

“是是是，沈總，公司參觀的差不多，這快到飯點了，要不賞臉吃個午飯吧？”

沈雲崢沉吟：“我對這附近不怎麼熟，按王總安排的吧。”

“好好好，小劉，快去安排。”老闆高興道，攤開手臂請沈雲崢這邊走。

沈雲崢沒走，他面向林伊心，說道：“中午一起吃吧。”

“對對對，一起吃，都是朋友。”老闆順著沈雲崢的話一併邀請林伊心，林伊心覺得驚訝，臉色露出些疑惑：“不用了，我已經和男朋友約好了，一會兒一塊吃。”

老闆飛快的瞥了一眼沈雲崢，微笑問道：“有男朋友了？是我們公司的麼？”

林伊心搖搖頭：“不是的，是同學。”

“那叫上顧沛涵一起吃吧。”沈雲崢淡淡道：“我聽雲初說，他離職了。”

林伊心本來就對沈雲崢印象不好，這會他又站在自已面前囉裡吧嗦，又提沈雲初的，林伊心一個沒忍住，直接翻了個大大白眼，看的老闆臉皮抽搐，慌忙去看沈雲崢。

林伊心連忙捂臉說：“老闆，我不舒服，去下洗手間。”

然後退出人群，小跑出辦公室。

老闆見林伊心都離開了，又說道：“沈總，飯店安排下去，我們先去茶室休息一會，喝杯茶吧。”

沈雲崢目光落在門口，點點頭：“好的，王總，您帶路吧，”

沈雲崢一走，辦公室立刻空了，方素娟和蔡佳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好帥啊！”

“啊！好帥好帥好帥！”方素娟尖叫。

孫總冷哼一聲回自已辦公室，丟下一句：“這種富二代，也就只剩下皮相了。”

“切。”方素娟小聲說：“他連自已的髮際線都快保不住了。”

然後開啟工作群，鍵盤敲的啪啪作響。

大劉哥嫉妒道：“長得是還行，但也沒誇張到你們這種程度吧？”

“這種程度的帥哥，一般只有電視上才能看到知道不？”蔡佳佳說。

“是啊，你看看我們周圍的男生，五官端正都不多，更別說帥了。”方素娟說：“張千帆算的上一個，但他腦子壞掉了，不做數了。”

“我算端正麼？”大劉哥問。

“算，親愛的。”蔡佳佳憐愛的拍拍大劉哥的臉頰：“你就算不相信自已，也要相信我作為天秤座的審美。”

“要說帥哥，心心男朋友小顧算一個。”方素娟說：“無論身高、長相、風度，都能和這個沈總媲美，但小顧太斯文了，我喜歡霸道總裁款的。”

“沛涵比他好多了好吧。”林伊心說，她剛到辦公室就聽到方素娟對顧沛涵的點評，方素娟看到林伊心就抱住她。

“小顧是好，但太溫柔了。”方素娟點評道：“對誰都微微笑著，一看就好脾氣好性格，溫柔男主型的。但這個沈總就不一樣了！”

方素娟合掌，站起身：“你看他的眼睛，狐狸眼，但是冷冷的沒什麼感情，鼻子，有這麼高，那麼直，他的嘴唇，你們看到了麼，是M型的！M型的！又好看，又好親。”

林伊心皺眉：“你能不能別跟變態一樣。”

方素娟伸長胳膊在林伊心嘴邊豎起食指止住她的話：“關鍵是氣質！彬彬有禮，冷冷清清，西裝革履，矜持高貴，這是什麼？”她目光掃視一圈，每個和她相視的人都搖搖頭。

“你就說吧，是什麼？”大劉哥好奇極了。

“斯文敗類！”方素娟說。

大劉哥摸不著頭腦：“這是誇他還是罵他的？”

他問，回頭看到蔡佳佳摸著下巴頻頻點頭：“確實，有那味了。”

大劉哥更懵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大劉哥！”方素娟竄到大劉哥面前，深沉道：“你不用知道什麼意思，你只要知道，那個沈總是時下小說裡，最受歡迎的一款男主了，之一。”

“你，你們，”大劉哥還是沒懂，坐在椅子上滑到蔡佳佳身邊：“佳佳，我是哪一款？”

方素娟坐回工位上，抱著胳膊問林伊心：“心心，老實交代，你怎麼認識這麼多大帥哥的？”

林伊心撥撥劉海：“男朋友長得不錯，他的朋友大多長得不錯。”

“在理。”蔡佳佳說。

大劉哥想了想說：“確實如此。”

方素娟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道：“就這樣？”

“應該吧。”林伊心說，拿出手機開啟微信。

“好姐妹，把斯文敗類的微信推給我吧，我不打擾他，我就看看敗類總裁的朋友圈就滿足了。”方素娟說，抱著林伊心搖來搖去。

“我也要，我也要。”

“還有我。”

兩三道聲音接連響起，林伊心當著方素娟的面把沈雲崢微信刪了，沒好氣道：“加他幹嘛，一肚子壞水。”

“啊！我的敗類！”

方素娟尖叫，搶過林伊心的手機，看著刪除後的介面，可惜道：“你怎麼就這麼刪了啊，我這輩子能有幾次拿到這種級別的大帥哥微信的機會啊，沒了。”

林伊心拿回手機：“乖，會有比他好的，”

方素娟看向林伊心：“你好像對他有意見·····，”她眼中一亮：“你是吃到他的什麼瓜了吧？給我講講！”

林伊心氣道：“他妹妹在追顧裴涵，逼得顧裴涵離職了。”

同事們不約而同的“唔”了一聲。

“追小顧的人不少吧？”大劉哥說。

林伊心回想了下，高中的時候確實有不少女生喜歡顧沛涵，常常能從路過的女生的談論中聽到顧沛涵的名字，那時林伊心對顧沛涵的印象僅僅是宋送的數學勁敵、順路有禮貌的隔壁班男同學，再到後面就是竄綴自已學畫畫的人。上大學後喜歡他的人更多了，沒了課業和老師的壓力，打聽他的人甚至直接問到了林伊心面前，以至於林伊心在兩所學校都小有名氣。但顧沛涵好像從來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他從高中開始就無師自通的學會獨自解決此類的麻煩，在沈雲初出現之前，林伊心也沒想到顧沛涵會因為她的追求而離職。

“多啊。”林伊心懨懨道。

“多正常，小顧這種高質量男性，誰遇到了都會牢牢把握住的。”蔡佳佳說。

“但霸總的妹妹肯定是白富美，”方素娟說：“心心你要好好防備住，為了前途喜新厭舊的人也很多。”

“閉嘴吧你，“蔡佳佳斥道，向方素娟使顏色。

“哦，對不起心心，我······”方素娟滿臉愧疚。

“沛涵不會這樣的。”林伊心笑著說，她晃了晃手機：“他到了，我先下樓了。”

喝了兩杯茶，飯店安排好了，王老闆邀請沈雲崢移步飯店。

“剛剛那位······”

王老闆瞭然道：“已經安排下去了。”

助理陳尚掏出手機迅速按了幾下，林伊心工作號跳出，回了句：“不去。”

陳尚心裡一緊，再發資訊，那頭已經不回覆了。電梯間裡了，陳尚湊到王老闆耳邊作勢要說悄悄話，王老闆喝斥：“這裡沒有外人，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陳尚只好僵著臉，乾笑道：“林小姐說有事，不來吃飯了。”

王老闆問：“林小姐是？”

陳尚眼神示意王老闆看向沈雲崢，老闆恍然大悟，笑道：“哦哦，是她啊，小林工作一向很有責任感的，最近有個設計挺急得，她常常廢寢忘食，沈總不要怪罪。”

沈雲崢不知可否，掏出手機編輯微信給林伊心，問她可否賞臉一起吃個飯，沒有別的意思，然後又收到了一條好友驗證的提示。

又被刪了。沈雲崢心中一氣，不由冷哼出聲。

電梯間狹小，沈雲崢面色冷了下來，幾位公司的員工互相看著對方，心裡有些突突。

王老闆哈哈笑著：“工作麼，再急也不能不吃飯啊，劉尚啊，再給小林發訊息，工作先放放，身體要緊。”

“好的，王總。”劉尚點頭，心道這林伊心不懂人情世故。

電梯門開，一行人走進大堂，沈雲崢眼神一頓，腳步走向休息區。

“顧裴涵。”他說。

顧裴涵起身，看到沈雲崢有些意外，他出於禮貌地說了聲：“你好。”

沈雲崢上下打量顧沛涵，嘴角勾起一抹笑：“顧先生看起來精神不錯，自從知道你辭職，雲初已經幾天沒出門了，如果可以，還希望你能幫我安慰安慰她，我很擔心她的身體。”

顧裴涵抬眼擰起眉：“沈總，此事與我無關，無能為力。”

沈雲崢的嘴角拉下來，兩人看著對方的眼神沒有說話，氣氛冷了下來，王老闆有心插句話打破僵持，剛說出哥“沈總”，顧裴涵眼神倏爾柔和下來，他率先退了一步。

“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手裡還拎著一個保溫桶，與幾人擦肩而過。

沈雲崢回頭，林伊心站在他們身後，笑盈盈的看向走近她的顧沛涵。

王老闆一喜，喊住林伊心：“小林來了，走，吃飯去。”

林伊心說：“謝謝老闆，我男朋友帶飯來了。”

王老闆看看顧沛涵，又看看林伊心：“這就是你男朋友啊，一表人才啊。”

林伊心點點頭，顧沛涵笑著對他說聲：“謝謝。”

沈雲崢看向顧裴涵，說道：“一起吃頓飯吧。”

顧裴涵和林伊心一起皺起眉，林伊心剛才就看到顧沛涵與沈雲崢橫眉冷對的樣子，這會兒更是不悅，話裡帶著些嘲諷：“你們兄妹倆這點倒是蠻像的，都想請我男朋友吃飯。”

顧裴涵不滿林伊心這麼說話，輕輕拍拍她的頭，禮貌的對王老闆頷首，牽起林伊心的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