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雲朵大片大片地掠過,天空被壓得很低,幾乎觸手可及。雨滴清脆的撞擊屋簷,隨後便傳來猶如玉珠般破碎的聲音。

洛寒兒蜷在床上,抱著雙腿,她知道,難熬的日子又要來了。

特別是驚蟄過後,天氣不穩定,時不時雷聲轟動。大雨傾盆,她盯著被閃電映的如白晝的視窗。

她後悔了,每天到了晚上,她總要說些難聽的話把沈江南推出去。到了早上又跟沒事人一樣衝他打招呼。然而那個男人每次也只是笑笑,從不把昨天的情緒帶入嶄新的一天,原來,被偏愛的人是真的可以有恃無恐。

“沈江南,沈江南。”她低呼。

不知不覺間,她現在好像越來越依賴他,好像只有他在,才可以安心,才可以胡鬧,才可以不用偽裝,才可以做個孩子。

此刻她真的好怕,所有的情景鋪天蓋地而來,印在她腦海裡,揮散不去。。

“娘,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丟下我!我再也不還手了!”

小女孩約莫五六歲的模樣,跪在雨水裡大哭,全身溼透。

雷聲大作,旁邊站著的女人一臉憔悴,面色慘白,嘴角還有隱約可見的血跡,髮絲凌亂不堪,眼裡竟看不出有半點光亮,女人一把撒開她的小手,頭也不回,腳步沉重的上了一輛馬車,任由她哭的失去知覺。

“別再打了,再打她會死的。”女人苦苦哀求。

“媽媽,別求他,我沒錯!”白色的衣裙被染成一片血色,外面閃電肆虐,每每轟隆聲傳來,她都感覺那條皮鞭又朝她揮來,落在她身上,然後皮開肉綻,那種疼,她刻骨銘心!

洛寒兒身體越縮越小,捂住耳朵,閉緊雙眼。“不要再出現了,不要!”她使勁捶著頭,聲音尖利而嘶啞。

突然門被推開,看見人影,她竟支撐不住往一邊倒過去。

“寒兒!”男人箭步奔過去,兩隻大手托住她瘦小的身子,攬入懷裡。

洛寒兒滿臉是淚,唇色泛白。

“沈江南!”

“沈江南!”

她喃喃道。

“我在!”他揉著她的腦袋輕聲回應。

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聽見大喊,那是她的聲音,句句令人心碎。

“沈江南,別再離開我。”

她的聲音氣若游絲,這個懷抱讓她感覺前所未有的踏實。

“丫頭,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以後我都不會讓你受委屈。。”

她枕在他懷裡,感受他的心跳,好像巨大的雷聲都被掩了去,是那麼美好寧靜。

“丫頭!”聲音磁性而性感,呼吸是那樣急促滾燙。

“別,別動,就這樣好不好,求你。”

洛寒兒顫顫巍巍,聲音明顯是沒有什麼底氣的,他們是夫妻,這麼久這個男人都沒有強迫過她做任何事,可是本來她就理應做個妻子的義務不是嗎?

可是她不行,不能任由自已陷進去,不能再掏心掏肺的去對任何一個人。她清楚自已的德性,她更害怕,所有的真心又將會付諸東流,那麼這一次,一定會要了她的命。

“好,就這樣,我不動。”

面對她,沈江南總是無計可施,只要她不願,他便不敢。

清晨……

“畜牲!”

女子的大罵聲劃破天際。

“沈江南你有病吧,你怎麼跑我床上了?”洛寒兒一邊瞪著他一邊捶打,看著眼前露出胸膛的男子,她第一反應是掀開被子,看看自已的身子,看看有沒有……

還好,衣服都還在!她突然鬆了口氣。

還有,他,居然拿掉了面具?

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精美的人工雕刻,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邪氣而俊美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放蕩不羈的微笑。

“你怎麼…”

見她瞧著那張面具。

“不方便,就取掉了。”

“不方便?什麼不方便?”

孤男寡女躺在一起,你說什麼不方便。

“王八蛋,趁人之危!”

“怎麼,是你自已投懷送抱的好吧,還把我抱的那麼緊,我想推都推不掉。”

他伸出手臂假裝露出證據,“你看,到現在還是麻麻的不能動。”他還故意甩了甩手。

她眼睛定在了上次洞房夜留在他手臂上那道深深的疤上,好像全身上下都沒有一塊好面板,各種各樣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刀疤,最深最寬的在左胸口,那裡是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好疼吧。”她眼淚都快要掉下來,想伸手去觸碰。

“什麼?”沈江南有點不知所措。

“不疼,已經好了。”見她流淚又補充道:“真的,一點都不疼。”

為了緩解氣氛,沈江南接著又說,“你知道嗎?當時啊,蠻軍入侵,我方寡不敵眾,被打的節節敗退,我單槍匹馬,衝進敵圍,以一敵百,殺的他個措手不及,這個最大的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你以後別再來我房裡。”洛寒兒接著說。

沈江南愣住,明明上一秒還好好的,為什麼下一秒突然就翻臉了,他當真發現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什麼?”

“以後別來找我。”

“為什麼?”

——半晌,都不見洛寒兒開口。

“為什麼你就不願與我敞開心扉?到底為什麼?”他淡淡地說。

“我不想見到你!”

“好!”沈江南抽起一旁的衣服轉身離去。

他不明白,明明兩個人是可以互相在乎的,為什麼每一次他覺得已經拉近了一步距離時,又會被無情的推開,到底要怎麼做,才可以入她心如她意。

“鼕鼕,你瞧啊!是王爺,衣衫不整,從小姐房裡出來。”

角落裡的夏夏指著不遠處道。

“那是王爺啊。”鼕鼕眯起眼睛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人影。

等反應過來又突然跳起來。“王爺衣衫不整從小姐房裡出來。”

“那麼…”她拉著夏夏跑進房間。

只見房內一片狼藉,洛寒兒蜷著身體,她在哭,是啊,她在哭。

鼕鼕和夏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像明眼人都可以猜到昨晚這間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姐。”夏夏喚道,她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安慰。

許久她才淡淡開口。

“把門關上,我再也不要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