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隆隆作響,濺起了塵土與隨風飄來的落葉。馬兒拉動的貨車在官道上留下了兩道淺淺的車輪印,隨後又被後面的馬蹄印覆蓋。

“這是在拍什麼古裝劇嗎?這麼看來剛剛死在我面前的鳥人穿著也想當復古……領頭一人騎馬,兩側三人騎馬,後方兩人騎馬,這是在保護中間的馬車……等等,我什麼時候眼神這麼好了?”

風間㹳趴在路旁,妄圖用些稀薄的青草來掩飾自已,因為他看見了領頭與側面的護衛也是非人的生物。

特別是領頭的人型白虎,身上有看起來就不好惹的紋身就算了,還一臉兇相,風間㹳看了就犯怵。

“我記得這種生物應該算是幻想中的獸人種……我還是走吧,萬一被誤會成搶劫的人,誤傷到就不好了……”

風間㹳打定主意,弓著身子往旁邊走去。

商隊很快就來到了風間㹳待過的地方,但領頭的白虎獸人立刻揮手並緊拉韁繩,整個商隊都整齊有序地停了下來。

風間㹳聽見後面沒了聲音,好奇地向後張望,便看見在垂垂暮色下,一雙發光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著自已。

“靠!這是野獸狩獵的眼神!”

風間㹳不再顧著隱藏身影,立馬站起來逃跑,他的身後傳來了電火花般的噼裡啪啦的聲響。

緊接著,風間㹳便被一隻粗大的,毛茸茸的手抓住了後頸,誇張地被扔向官道上。

“啊啊啊?!”風間㹳在空中驚慌大喊,他看見白虎獸人現在正位於他面前,身體表側纏繞著縷縷電光,而自已彷彿觸電般的全身無力,隨後風間㹳看見了見風坡那隻剩下輪廓的夕陽,再轉向入夜的天空,最後狠狠摔在了草地裡。

“啊……”

麻痺感蓋過了疼痛,風間㹳在電流的作用下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就連嘴裡的雜草都吐不出去。

眨眼間,這次風間㹳看清楚了,白虎獸人體表的電光迸發出耀眼的光亮,之後白虎獸人便跨越了這幾十米的距離,瞬間來到了風間㹳的面前。

白虎獸人惡狠狠地問道:“說,你殺的獸人在哪!”,並抓住風間㹳的下巴,又是一陣電流閃過,風間㹳呸呸地吐出嘴裡的土壤和雜草。

“你,你在說什麼啊?誰殺了什麼獸人……獸人?果然是獸人?”

“還想狡辯麼,誰都聞得出來你身上的死氣,並且久而不散,恐怕就在不久前,殺人埋屍了吧?”

白虎獸人的利爪頂住了風間㹳的下巴,風間㹳後背竄過一陣寒氣,覺得自已可能要交代在這裡了。

“什麼殺人埋屍?!明明是那鳥人自顧自死在我面前的!你若不信我帶你去我埋葬他的地方就是了!到時候你驗屍啊!”

白虎獸人眉頭一皺:“鳥人?說的是翼族獸人……”

這時從馬車下來一個戴著眼鏡,大腹便便的熊獸人,熊獸人龐大的身軀站在了風間㹳的面前,他周身的護衛立刻警戒起四周。

熊獸人微笑著說道:“嗯,確實有很濃的死氣,不過這個,額,疑似長靈族的?朋友並沒有說謊。白刃兄,你也知道我谷荒家的家傳之術吧?”

眼神恢復平淡的白虎獸人——白刃回應道:“測謊麼,正因這個能力,你們谷荒家才能以後起之秀的身份擠進布吉島的商會。但是,谷荒兄,能不要增加沒必要的危險嗎?還請你回到馬車上。”

谷荒家的熊獸人搖了搖頭:“白刃兄啊,你看看這位小兄弟貧瘠的身體,你覺得他能對我產生威脅嗎?身體瘦弱就算了,毛髮都只有薄薄的一層,連身體都無法覆蓋,這多半是長靈族又搞出來的什麼變異種吧?”

風間㹳內心吐槽,和你們這些人比我當然算瘦弱的了!特別是你這到處亂摸的大熊,這手臂比我腿都粗了!

“誘餌呢?誘餌的可能性更高了,谷荒兄作為一個商人,對珍稀物種感興趣是理所當然的,那麼其他賊寇潛伏在哪裡呢……”

風間㹳慌了:“不是,等一下!白老虎,我不是誘餌也不是賊寇,我不過是碰巧出現在這裡,僅此而已!這隻熊不是能測謊嗎?他知道我到底說沒說謊啊!”

“嗯。”谷荒家的熊獸人點點頭,“他沒說謊哦,另外我的名字是谷荒離,你說的白老虎可是布吉島的護衛隊隊長,名為白刃哦。”

“谷荒離,你完全沒有必要說出你的名字……算了,你們熊獸人都是這副德行,唉……你!”白刃對谷荒離沒話說,再度換上一副凶神惡煞的嘴臉。

“啊?!”風間㹳抖了抖。

白刃看谷荒離還在拉倒栽蔥的風間㹳的衣服,無奈說道:“帶我去你那所謂的埋屍處。”

谷荒離立馬接話:“我也要去!”

“不行!”白刃連一秒鐘都沒思考,果斷拒絕,“你們給我護住谷荒兄,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

白刃把倒栽蔥的風間㹳擺正,剛要拉風間㹳走的時候,便看見谷荒離拉著風間㹳的衣物不肯鬆手。

“白刃兄啊,你聽我說,這位朋友雖然身體羸弱發育不良,但是衣物十分乾淨,也沒有肉眼可見的外傷,必然是出生於安穩之地,且長靈族的獸人對待他們的變異種那都是當寶一樣供著的,若是有人敢拿這種朋友來當誘餌,長靈族早就上門找麻煩了,我推測這或許是一件十分有意思,並且對我來說沒有絲毫危機的有趣的事情哦?你真的不需要我辨別謊言的能力嗎?”

“不需要。”白刃秒答。

“嗚……”谷荒離發出沉悶的哼哼,鬆開手。

白刃無視風間㹳的抗議,把風間㹳夾在腋下,面對只是身高高了風間㹳一個頭,就能把自已當玩具擺弄的白刃,風間㹳乖乖閉上了嘴。

風間㹳指出方向,白刃渾身電光湧現。

“嗚——這可如何是好,這可是十泉家主推薦了白刃兄,我才給白刃兄發了專屬委託,這要是打個差評,先不說剛在聖月島奪得魁首開啟獸印的白刃兄在不在意,可是十泉家主的名聲該怎麼辦呀……”

白刃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隨後滿頭黑線盯起谷荒離。

“……我在擔心什麼呢,你畢竟也是谷荒家的人啊……行吧,你隨我走吧。”白刃又對護衛隊叮囑道:“看好貨物,我們馬上回來。”

白刃的身體再度湧現出電光,包裹住風間㹳,隨後白刃奔跑起來,僅過了半分鐘,二人就來到了插著十字的墓前。

白刃把風間㹳放在地上,風間㹳掙扎著爬起,拍拍衣服上的汙漬後,聽見天空傳來了聲音。

風間㹳抬頭一看,一顆火流星正不偏不倚地砸向他的所在地。

“嗯?這……”風間㹳睜大眼睛,那原來是全身包裹火焰的谷荒離跳了下來,風間㹳手腳並用地躲開,谷荒離‘轟’地一聲落地,砸出一個焦黑的坑來。

風間㹳抹去額頭上的汗水,看向白刃那邊,發現白刃已經把坑刨開了,正只盯著裡面發呆。

“你看吧,我可沒說謊,他就是直接死在我面前……”風間㹳故作鎮定後走了過去,站在白刃旁邊後,渾身開始冒汗。

坑洞當中什麼都沒有。

“我沒說謊,我沒說謊!”

“別吵!我知道你沒說謊!”白刃捂住大叫的風間㹳的嘴,等風間㹳冷靜下來後才鬆開。

谷荒離也走了過來,看著坑洞發出‘哇~’的驚歎。

白刃疑惑地看向風間㹳:“怎麼,你沒發現嗎?也對,這麼瘦弱明顯是沒有修行過血氣的。”

“發現啥啊,什麼血氣啊,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啊……另外,我的名字是風間㹳,這下能別把我當做犯罪嫌疑人看了嗎?”風間㹳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這是異常事態,洞中明顯曾存在過什麼,所以才能留下這麼強盛的血氣痕跡,但不可能什麼都不會剩下……”白刃思考著,突然問道:“風間㹳,你是把那翼族獸人埋在這裡的,對吧?”

風間㹳無力道:“那還有假?”

這時谷荒離插話道:“風間㹳確定沒有說謊,我能再問一下那位翼族獸人的特徵嗎?面貌特點之類的。”

“嗯……”風間㹳回想著,他發現關於那翼族老人的記憶已經遺忘的差不多了。

“我只記得是個老人,身上的白色羽毛很好摸哦……”

谷荒離突然抓住風間㹳,神色激動地問道:“老人?白色羽毛?真的嗎?!是什麼白色?”

“啊?就是純白的那種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看上去灰濛濛的,要湊近看才知道是純白的羽毛。”風間㹳被谷荒離搖來搖去,他倒是希望谷荒離的熊掌抓住的手臂不要就這麼脆弱地斷開。

“哇~白刃兄,是北境翼族唉~”

“而且還是大限將至——不,是大限已至的北境翼族……這下麻煩了,但無論如何,北境翼族的獸人屍體確實在這裡存在過,透過這渾厚的血氣和濃烈的死氣就能知道,但屍體去哪了?”

白刃和谷荒離開始小聲探討起來,風間㹳看這兩獸人都沒搭理自已,身心俱憊的他開始思考跑路的方法。

——不,根本不可能,什麼電光啊什麼火焰的,自已的雙腿是絕不可能跑過這兩人的,而且力量的差距太過懸殊了。

……我這是來到了個什麼地方啊!風間㹳在內心大喊。

白刃和谷荒離似乎已經商量完了,逼向風間㹳。

“風間㹳,你隨我走,之後還得拜託你當證人,另外,你的嫌疑並沒有被完全洗清,我希望你不要趁我不在的時候逃跑,哪怕是個念頭都不要有。”

白刃把臉湊到風間㹳的面前,發光的眼睛直視風間㹳。

風間㹳攤攤手:“看來是沒有拒絕的權利了,但我起碼得知道我要去哪裡吧?”

“嗯,確實有告知你的義務。”白刃點頭說道:“布吉島北部,北境翼族管轄區……真不想和他們打交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