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末步步為營,接近小超市入口,指尖輕輕搭上門把,彷彿觸碰未知的開關。門隙間,一陣夾雜著溼冷與陳舊的空氣迎面撲來,眼前的景象立時鎖緊了他的心絃。超市內部,凌亂不堪,貨櫃東倒西歪,商品如同被時間遺忘的玩具,隨意散落一地;速食包裝袋,空癟癟地躺臥四處,無聲講述著一段倉皇尋食的過往。

“有人嗎?”林末對著門縫輕聲呼喚,然而回應他的只是空洞的迴音。

推門而入,角落堆積著大量的空瓶子,瓶沿凝固的殘跡,像是對昔日清水珍貴的最後見證。透過這些瓶子與食物殘骸林末腦海中不由描繪出一幅幅為了生存苦苦掙扎的畫面。“有人嗎?”他並未死心,這裡既然有人為的痕跡且並未發現屍體,就代表著還有希望。

林末在超市內部細緻地搜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錯過任何可能的線索。隨著深入探索,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扇被冰封的小門,應該是供員工休息的臥室。這裡面極有可能便是那微弱聲音的來源地。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踹開了那扇滿是冰碴子的木門。門軸似乎在嚴寒中抗議,發出尖銳的哀鳴,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穿透骨髓的寒意。然而,當視線穿透門縫,現實卻如冷水澆頭,希望瞬間凝固。

門後,並非他想象中的生命的奇蹟,而是一場凝固的悲劇。十幾具人類冰雕,定格在生命消逝的最後一刻。他們或蜷縮於薄毯之下尋求一絲溫暖,或無力倒在桌椅旁,又或是向著虛無的出口做著最後的衝刺。他們臉上的恐懼與絕望,被永恆地凍結,如同冬日裡最淒涼的雕塑,無聲地講述著那場雪災的冷酷與世界盡頭的蒼涼。

望著這一幕,林末內心湧動的是對生命脆弱的無限感慨。臨海,這座被溫暖懷抱的城市,面對突如其來的寒冬,顯得那麼措手不及,超市裡的慘劇,正是這座城市無助與痛苦的縮影。

“唉,遇上這樣百年難遇的大雪災,想活下去,可真艱難啊!”林末帶著失望準備離開,但那道微弱的聲音再次清晰的傳入耳中。

聲音正是角落裡的衣櫃中傳出的,他屏息凝神,腳步沉穩地邁向衣櫃,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勾開那扇神秘的門扉。櫃門開啟,一幅溫馨而驚奇的畫面躍然眼前:一對哈士奇幼犬緊緊相依,蜷縮在櫃內,它們用星辰般明亮地眼眸注視著林末,毛絨絨的小身體微微顫抖,讓他不禁感嘆它們是如何如此酷寒中活下來的。

輕輕抱起奄奄一息的幼犬,猛然發現一塊形如鵝卵、色澤如火的石頭靜靜躺在兩隻幼犬的中間,表面流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握於掌心,一股暖流緩緩流淌,神奇無比。

“咦!好神奇石頭,居然能發熱。難怪兩個小傢伙能在如此嚴寒下存活。”收好這火紅石頭,林末頓感刺骨的寒意都減弱不少,心中暗喜得了這寶物。他輕撫兩個小傢伙,憐惜道:“既然遇到了,以後你們就跟著我吧,我罩著你們。”

此行不虛,不僅收穫了20升汽油,到時便能讓那輛雪地摩托動起來。這無疑大大提升了運油的效率,更重要的是,收穫了兩隻可愛的狗子,以及那塊不可思議的火紅寶石。在這死寂的世界,林末總算不再孤單。

雪災的第三十五天,老天垂憐,漫天紛飛的大雪終於停歇了。一片久違的湛藍鋪滿天際,白天的氣溫最終定格在零下五十度,大地彷彿步入了一個夢幻般的冰河時期。陽光羞澀地穿透薄雲,親吻著皚皚白雪,閃爍出令人目眩的光輝,為這冰凍王國添上一抹復甦的希望。

在這片沉寂的雪原上,一輛潔白無瑕的雪地摩托如同一道閃電,穿梭在廣闊無垠的白色畫卷中,身後拖曳的三個鐵桶在雪地上劃出深痕,還有兩隻活潑的小哈士奇,跟隨其後,它們的歡聲笑語在冷空氣中迴盪,尾巴搖擺成歡快的旋律,給這死寂的世界注入些許活力。

“這麼多汽油,足夠我們挺到積雪融化的那一天了。”林末拍掉手套上的冰碴子,揉了揉兩隻狗子的小腦袋,心情無比愉悅。

“嗷嗚!嗷嗚!”兩頭狗子也歡快地回應著。

為了慶祝運油任務的圓滿完成,林末精心準備了一場牛排晚宴,不僅是對自已的獎賞,也是對兩個小夥伴的犒勞。就在一人兩狗溫馨地享用著美味的牛排時,角落裡那臺幾乎被遺忘的收音機忽然打破了寧靜,傳出陣陣雜音。

起初是靜電的噼啪聲,隨後,一個斷斷續續、虛弱卻充滿迫切的女聲穿透了噪音,像是在絕望中尋找著一線生機。林末的心絃猛地被觸動,他迅速放下手中的食物,衝向收音機,急切地調整著頻率,試圖捕捉那即將消失的聲音。

“有人嗎?這裡……臨海市…公…”那微弱的呼喚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有無線電波的沉默。

“臨海?市區還有幸存者!”林末的心情像是一片被石子投入的湖面,泛起了圈圈漣漪。這是近兩個月以來,除了自已和兩頭狗子外,首次感受到外界的脈動,一種難以名狀的激動與希望在胸腔中沸騰,誰能理解他此時內心多少渴望與同類的交流。

然而,短暫的激動過後其中也隱藏著種種不確定。先不說外面這個危機四伏的冰雪世界,一旦離開倉庫這座避難所將會是一場生死未卜的探險。更何況,那無線電中的呼救聲,真實與否?在這道德與秩序崩塌的末日,每一步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生存才是最緊迫的法則。

“小雪,小冰,你們說,我應不應該去一趟臨海?萬一是個圈套,咱們的牛排大餐可能就成了絕響。”林末對著兩個毛茸茸的小夥伴低語。既然與它們在冰雪中相遇,“小雪”和“小冰”便成了它們的名字。不管是那顆火紅石頭還是它們能頑強的存活下來,都表明了它們的不凡,何不讓它們決定去或不去。

他放下手裡的餐具,半蹲在地上,眼神溫柔地與兩隻正在享受美食的小狗交流,彷彿它們能理解每一個字:“小雪小冰,看好了,我這裡有兩根筷子,一根放在門內,一根門外。門內代表不去,門外代表去,去或不去就看你們的意思了。”

隨著筷子被分別丟在門內外,兩隻小狗先是好奇地打量,隨後,彷彿心有靈犀,它們緩緩走向門內那根筷子。林末見狀心中不免失落,卻沒想到,這兩個小傢伙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猛然衝向門外,一起叼回那支筷子,留下林末愣在那裡。

“哎呀,我的失誤,用夾過牛排的筷子誘惑你們,這不是明擺著讓你們選門外嘛。”林末自嘲地笑了笑,心中卻莫名生出一股宿命感。“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臨海市距離這裡幾十公里,沿途惡劣的氣候和不可預測的危險,讓這次遠行充滿了不確定性。不過既然決定了便不會退縮,林末第二天便開始了緊張的準備工作。從裝備整理到物資補給,從路線規劃到緊急應對策略,每一環都經過仔細計算,確保精確無誤。

他還精心設計了一套周全的行動計劃,38公里的艱難路程被他科學地分割為數個階段,確保體力的合理分配和在極端條件下的持續補給。每隔五公里,他打算利用周圍的自然條件,巧妙建造臨時的冰屋庇護所。這些冰屋,不僅是抵禦風雪的港灣,也是存放燃料、食物、保暖裝備的基地,也能應對行動期間的突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