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報應

第二天一早，林素素起來梳洗完畢後，開始給家裡人做早飯。

把昨日的野菜餅子重新烙熱了，再煮一鍋糙米湯。

村裡人都粗茶淡飯習慣了，林素素也是家中有什麼糧食剩餘，就做什麼了。

更何況，王謙益夫妻摳門兒出了名，對吃食也是一毛不拔的。

其實林素素剛剛嫁進來時，也是不明白的。

明明王謙益有個啟蒙先生的差事，條件比村中許多人家都好，但平常卻是依靠王墨進山打個山雞、野兔才有肉吃，平素是一點兒肉也不肯買！

現在王墨不在家，沒人去打獵加餐，只能去集市買肉了。

但是王謙益夫妻吝嗇呀，好幾個月也不捨得買一次，他們一家子也是很久沒有嘗過肉的滋味了。

早飯做好後，林素素到王謙益夫妻屋門前，輕輕敲了敲，告知他們早飯已準備好之後，又走到自已屋裡，準備叫王珏起床。

“玉玉，今日怎地沒和孃親一同起來呀？”林素素坐在榻邊，輕輕撩了一下王珏睡得亂糟糟的頭髮。

“我…再睡一會兒……”王珏掀起眼皮瞧了林素素一眼，馬上又合上，彷彿那蜷曲纖長的睫毛有千斤重。

“但是要吃早飯啦，吃了再睡可好？”林素素看著王珏那睏倦的樣子，不由得想笑，“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昨夜可是去做賊啦？”

王珏心中一驚，瞌睡都少了幾分，難道昨晚的事這麼快就敗露了？

她穩住心神，故意用撒嬌的口吻說：“孃親，我昨晚不是冷醒了睡不著嘛！”

林素素聽了，忍不住有點擔心：“嗯？醒了很久才曉得起來拿毯子嗎？”

王珏看林素素這反應，心中便明瞭昨夜的事並沒有暴露。暗自鬆了一口氣：“對啊，幸好孃親哄我睡著了！嘿嘿！”

林素素這時知道王珏是在故意撒嬌了，內心一片柔軟。

女兒沉默了八年，突然就會撒嬌了！林素素可太驚喜了！

“那玉玉再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好的，一會兒就起來！”說完，王珏磨蹭了一下，便起來洗漱了。

王謙益夫妻向來不和林素素母女一起吃飯。

李桂香拿了兩份，端回自已屋裡吃。

正如他們不喜林素素母女一般，林素素母女亦不想看見王謙益擺架子，更不想看李桂香的臉色或者聽她刻薄地嘮叨個不停。

於是，王珏洗漱完畢，徹底清醒之後，便開開心心準備吃早飯了。

然而，王珏看著林素素端來的餅子和米湯，眼睛都直了：“娘，咱們又吃這個嗎？”

“家裡糧食不多了，過兩天東市開了，你奶會買些回來的，到時候咱再吃點好的！”林素素解釋道。

“奶奶鐵公雞似的，那麼摳門兒，可靠不住！”王珏皺著眉頭，彷彿個小大人一樣。

林素素笑著，點了一下她眉頭，道：“人小鬼大，奶奶再摳門兒，還能餓死我們不成？”

王珏拿了一塊野菜餅子小口咬著，含糊地說：“娘，咱們得自已賺錢！”

林素素聽到王珏說要賺錢，心中好笑：真是小孩子主意，哪那麼簡單呢？

但是她並沒有打擊王珏，而是說道：“咱們家有錢，都在你爺爺奶奶那裡呢。小孩子可別想太多了，趕緊吃飽了玩去吧！”

王珏三兩口把餅子塞進嘴裡，開始呼嚕嚕喝著米湯。這乾巴的餅子好像不是嚥進肚子裡，而是衝進肚子裡。

“呼——吃飽啦！”王珏放下碗，看著林素素，認真地說：“娘，要不就分家吧？”

林素素愕然，顯然沒有想到自已女兒開竅後，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些年再辛苦，“分家”這兩個字，也沒有在她的腦子裡出現過。

“玉玉，你還小，不懂這些……”

“娘！”王珏打斷林素素的話，“我是小，但是我知道我們在這個家過得不好！我那天差點死掉他們都不想救我！”

“玉玉，這事兒……等你爹回來再說吧。”林素素嘆氣，但並不鬆口。

王珏正想進一步勸勸，卻聽見李桂香和隔壁張嬸兒的說話聲，一時“沒魂兒了”，一時“嚇著了”的，不知道在聊什麼八卦。

林素素趁這會兒加快手腳收拾碗筷出去，明顯不想再說分家的事。

王珏見狀也暫時不逼迫她，便搬來小板凳坐在院裡，正大光明地聽李桂香和張嬸兒說話。

張嬸兒瞧見王珏乖巧地坐在一旁，心思一轉，說道：“你說，咱村裡可不是真的不乾淨吧？你家這丫頭差點見閻王……”張嬸兒看了王珏一眼，接著又朝著另一個方向抬了一下下巴，“那家孩子，半夜三更丟了魂。可別是什麼髒東西專門加害娃兒啊！”

李桂香也皺起眉頭朝王珏甩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叫她坐遠點去，嘴上卻是對張嬸兒的說法不以為意：“啥呀！我家玉玉是大難不死，以後可有福。至於那家，可真是說不準了！”

王珏假裝沒看懂李桂香的暗示，依舊坐著聽她們講話，一邊在心中暗想，張嬸兒說“那家孩子”時指的方向，似乎和虎子家一樣！

李桂香和張嬸兒說完這個，又扯了一些家長裡短，有些明顯是造謠生事，汙衊中傷村中人了。

王珏聽得一臉嫌棄，乾脆自已跑出去打聽訊息。

王珏跑到外面，剛好看到了王妮兒拿著籃子從家裡出來。

“妮兒，你幹嘛去呀？”王珏跑上前去挽著王妮兒的手臂。

王妮兒是個大膽潑辣的小女孩，愛聽村裡的老人講江湖故事，總夢想著做個行俠仗義的女俠。以前玉玉被欺負，只有王妮兒保護過她。

王妮兒見從來不說話的人突然自來熟，心中很是詫異，但是她一向大大咧咧，沒有想太多，反而十分欣喜的樣子。

“玉玉，你真的好了呀？！”王妮兒放下籃子，雙手捧著王珏的小臉蛋，歡喜說道，“真是太好啦！以後我們一起闖蕩江湖吧？”

“什麼呀？就想著闖蕩江湖，我不被欺負就謝天謝地了！”

“以後我還是罩著你！你會說話了，記得喊我幫忙呀！”王妮兒重新撿起籃子，“咱一起去山腳挖野菜吧，說不定還有蘑菇呢。”

王珏一心想知道虎子的情況，暫時不想去挖野菜，於是和王妮兒說：

“不去了，山腳那麼遠，我怕遇上虎子，他扔我香囊進河裡，我才落的水。”

“什麼？！我就知道是那個混蛋害的！”王妮兒怒氣衝衝，“現在肯定是報應！活該！”

“什麼報應？”王珏問道。

“啊？這……”王妮兒吞吞吐吐的，最終還是湊到王珏耳朵邊，輕聲告訴她，“唉，據說虎子昨晚遭妖精吸魂了！我娘叫我不要隨便往外傳，免得他那家子說咱嚼舌根！”

“什麼妖精啊？”王珏故意問道。

“誰知道呢！就是睡到半夜突然尖叫不停，把他爹孃都給吵醒了！那妖精來無影去無蹤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化成的！”王妮兒拉起王珏的手，“所以啊，你別害怕虎子了，一起挖野菜吧？”

王珏知道自已並沒有暴露，也放下心來。

但王珏沒想到這事發展成這樣了，心想日後有機會再看看虎子如何了吧。

於是回家和林素素說了一聲，拿上籃子，便和王妮兒出發去山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