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見德妃

德妃所住的景明宮，風景相當優美，而且地理位置也算是相當好的，非常靠近皇上所居的永安宮。

但是德妃一向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物，至少宮裡的人都這麼說。她也很少到皇上面前去晃悠，爭寵之類的伎倆更是從來沒有施展過，簡直白搭了這份優勢。

不過她倒是十分篤通道教，每日都在抄經，哪怕在宮中也多有道姑打扮的時候，皇上到了他面前，她也不說更衣打扮之類的問題，只是遙遙地作了個揖，然後就獨自進了宮殿。

皇上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與她生氣，他面帶憂慮的走了進去，剛剛坐下就開門見山的說道:“德妃，朕需要你的幫助。”

跟那些新進的妃嬪，皇上還會端著一些，儘可能的維繫自已英明神武的形象，但是對於這些已經知根知底的老人來說，他的狀態相對而言是比較放鬆的。

他們畢竟也是從少年時期就互相扶持著過來的，彼此什麼狼狽的樣子的時候都見過，不需要特別維持形象。

“皇上又有什麼事情要吩咐我做嗎？”德妃並不看皇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茶杯，好像茶杯上的花紋多麼引人注意似的。

“德妃，事情都過去了，你也該往前看了。沈氏當年囂張跋扈，自取滅亡，你也不必再愧疚。”皇上本想直接就提蘭美人的事情，但是看到德妃這樣如泣如訴的可憐模樣，也不由的心生憐憫之情。

他們兩個之間也是曾經有過濃情蜜意的。

“我還沒有那麼高尚。”德妃笑了一聲，輕輕的說道:“我只是覺得很對不起媗媗。”

“朕也對不起她。她是朕的結髮妻子，朕卻不能保護她和孩子，大約也就是因為如此上天才降下懲罰，讓朕多年無子。”皇上面色沉痛的感嘆道。

“她是那樣的聰慧，又是那樣的善良，哪怕那麼危險的時候，她也沒有利用自已的聰明才智去坑害一個人，所以朕為她追諡了慧敏皇后的稱號，她若在天有靈的話，想來也會覺得欣慰吧。”皇上有預感到這次談論再這麼下去，很有可能會失控，於是匆匆就結束了對於故人的感慨。

他有的時候其實很不願意來這些人身旁。來到她們身邊，總是會不可避免的提起故人。每一次提起故人帶來的都不會是輕鬆和愉悅，而是悲傷與沉痛。

他竭力的想要忘記那段屈辱的過去，但是終究做不到。

他現在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是萬民之尊，可以肆無忌憚的把控著所有人的生死榮辱，但是曾經他也是被人踐踏在腳底的一個人也曾經被別人嘲諷戲弄。

甚至為了扳倒自已的敵人，達成一個微不足道的目的，他要用自已最愛的孩子的性命來作為代價。

那實在是太淒涼的一段往事了。

皇上其實很希望德妃能夠成功的意識到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停下對故人的懷念，將注意力轉移到現在的人身上來。

但是德妃也許是沒有理解，也許是理解了也並不在乎，依然用一種夢幻般空靈的語調，繼續說著:“我昨天又夢到媗媗了，她還是那麼年輕漂亮，天真善良，對誰都抱著一份熱忱的心思。我其實真的好想好想抱住她，好想好想留住她，但是我一追過去，她就像煙一樣飄散了。”

皇上不得不打斷她繼續下去的夢話:“朕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未央宮的蘭美人懷孕了，但是朕發現賢妃最近很不對，純嬪之前出了事情或許也有她的手筆，正在這個宮中實在沒什麼信得過的人了，只能拜託你照顧蘭美人。”

皇上怕她一開口，又把事情拐到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去了，於是語速極快地說出了自已想要拜託的事情，德妃也很給面子的聽著，直到皇上說完，她才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蘭美人，你知道他的生日是多少嗎。”

“朕沒有關心這件小事，很重要嗎？”皇上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看到德妃點了頭，於是揮手叫呂錦下去查一查。

入宮妃嬪的生辰八字，都是經過詳細測算的，畢竟誰也不想因為新引進宮裡的妃嬪衝撞了貴人。雖然自從新朝建立之後，由於太祖豁達性格的影響，大家都不太重視這個了，但是多少還是會有欽天監的人給測算一下的。

呂錦領了命之後，很快就翻出了艾紫怡的生日並且呈了上去。

皇上只看了一眼，就將這文字轉交給了德妃。

德妃露出了一個早有預料的笑容，然後將文書放到一邊，輕輕的詢問道:“你聽說過五鬼送子術嗎？”

“沒有，不過想來也就是像五鬼搬運術那樣人云亦云的神鬼之說吧。”皇上不以為意，他知道德妃這些年一直在看經書，想來也接觸了很多神神鬼鬼的東西，所以想法可能有些跑偏。

他自已是不信這些東西的，如果真有神鬼，真有天命，那麼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一個宮女所生的兒子登上皇位。

他不信這些東西，他只相信自已的努力，只相信自已所能看到的一切。

“我也是偶然之間，才聽說這件事的。這個術沒有別的用處，唯一的方法就是幫助女子懷孕，你說，現在偌大的皇宮之中最急著懷上皇子的又是誰呢？”德妃依然不緊不慢地說著自已想說的話。

皇上心裡咯噔一下，臉色立刻就冷下來了，“你是什麼意思？德妃。”

“我什麼意思，皇上最清楚不過了，皇上已經做好對林家下手的準備了，對嗎？”德妃冷冷的詢問道。

“林大將軍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為什麼要做這種自毀長城的事情？”皇上被氣笑了。

“林大將軍雖說是忠心耿耿，但是他在軍隊裡的威望未免也太高了些，尤其他還不知道加以收斂，名為提拔後輩，實為收買人心，這種事情他幹了不知多少，不除掉他，皇上怎麼能安心入睡呢？”德妃這個時候也毫無顧忌的展露了自已尖銳的一面。

皇上沉默了，雖然之前他的確是利用過德妃，但是這一次，他來找德妃，真的不是因為他要對賢妃下手。

現在德妃說的似乎也很有道理，是她想多了，還是事實就是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