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春水決第三層總算是修成了,離練氣中期又進了一步。”

靜室之中,陳鬱撥出一口長氣,臉上似是如釋重負,終於還是成了,不枉他閉關苦修一個月,每日只喝兩口清水就一顆辟穀丹,還要耗盡心神運氣衝關,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趁著體內法力激盪,他又將春水決運轉了幾個周天,直至衝開了幾處人體大穴打通了幾道滯塞經脈,體內法力這才平息下來,這種衝關成功的隱性福利他自然不會錯過,平常想要打通這些關節可是千難萬難。

伴隨著法力又一次復歸丹田,陳鬱的周身氣息徹底穩固在了練氣三層,不再飄忽不定。

沒有了跌落境界的後患,陳鬱這才收功起身,打坐這麼久確實有點酸了,他這種練氣初期的小修士還是沒有脫離凡胎肉體的範疇。

傳說之中,大修士一仰一臥皆是修行,無須拘泥於打坐姿態,他離那種境界還遠得很呢。

又鬆了鬆筋骨,陳鬱這才開啟靜室大門的機關,沉重的石門緩緩開啟,一縷久違的陽光迎面灑下。

沒有覺醒前世記憶之前,陳鬱對修行就一個態度——開擺,反正天賦也不咋地,族中也不需要他扛起大旗,投胎技術這麼好,不享受一下人生豈不可惜?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對修行一點也不上心,就等著成年以後,外放到世俗開始作威作福的幸福生活。

還好有族老管束,他才沒有徹底放飛自我,總算給覺醒前世記憶之後的他留下了一個比較紮實的根基。

前世的願景徹底改變了他,既然來到了一個可以修行的世界,不努力一下怎麼說的過去?他還想見識一下這修仙界的大好河山。

從十四歲那年開始,陳鬱就不再需要族老的督促才能修行,他的修行變得自覺起來,而且變得越來越刻苦,最後更是從天矇矇亮時修行到深夜,每天才睡四個時辰,負責督促族中弟子修行的族老們聞之無不驚歎,這懂事過頭了啊!

是的,族老們把這份轉變歸咎為懂事,小輩長大了變得刻苦修行,這很常見啊,至於奪舍或是覺醒宿慧,族老們倒是沒有往這方面想,自燕國這片地界出現修仙者兩千年以來,從未有過這方面的先例,類似例子得從更廣闊的修仙界裡找,在燕國這已經是傳說範圍的事物了。

陳鬱沒有跟任何人透露出他覺醒了宿慧的事包括他的便宜老爹,前世的記憶對他的修行也沒什麼幫助,但是一旦說出去,如此玄奇,那些修士恐怕會對搜他的魂很感興趣,將心比心,他還是把這件事憋在肚子裡為好,想搜他的魂呵呵。

“這不是小鬱嗎?好久沒見到你小子了,突破了?”

陳家庫房內,右側桌案後一名清癯老者放下了手中的玉簡開口問道,庫房更裡面些的位置擺放著幾列木櫃,不過其上帶有朦朦的微光,讓人看不真切。

“是的三叔公,此次前來是為了支取家族賞賜的法器。”

陳鬱恭敬地行了一個晚輩禮,按照族規,練氣三層的族人可以來庫房領取一件下品法器,如果是十六歲之前就修成了練氣三層,那便可以領取兩件下品法器,陳鬱此刻距離十六歲還差三個月。

十六歲練氣三層是一個燕國修仙界通行很廣的標準,三靈根資質自然是輕輕鬆鬆,四靈根資質只要不是太墮落放縱也可以達成,至於五靈根那得刻苦修行才能堪堪達成,築基難,每一關都能刷下一大批修士,若是連第一關也不能透過,那也沒必要抱有什麼期待了。

“小鬱啊,等等我看看........還差四個月滿十六歲,不錯不錯,和該給你兩件法器。”

只見老者從桌案下取出一枚玉簡抵在額頭,半晌才說出了後半段話,隨即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金屬質地的令牌,持之走向了後方的櫃子,木櫃上的微光隨著令牌的到來而散去,顯露出表面精美的雕琢,老者沒有拉動那些明顯的把手,而是輕輕點觸了一處龍形雕刻的眼睛,底下頓時彈出了一個抽屜。

不多時,一把寸許大小的器具擺放在陳鬱面前,每一件都散發出不弱的靈力波動,看的陳鬱頗為眼熱,這些法器要是都歸他,一直到練氣後期的修行資糧都不用愁了,可惜也只能想想了。

轉過神來,陳鬱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幾件法器,三件劍器兩件刀具還有一隻鈴一柄斧一面盾,這幾件法器並沒有特別突出的靈力波動,看樣子都是些制式法器,唉果然沒什麼便宜可佔。

稍加挑選,陳鬱拿起了一件劍器和一面小盾,來這之前他也是做過一點功課的,刀劍之流的法器是用途最為寬泛的法器,不但可靠耐用而且操縱簡單,對神識的負擔也小,鈴鏡印之流就比較華而不實了,用途單一不說,操縱也複雜,畢竟只是法器,材質和技藝就擺在那裡,這個品級的法器還是刀劍來的實在。

小盾自是不必多說,這可關乎到他的身家性命,要是隻能選一件,他也會選擇小盾,管他如何爭強好勇,我先頂上一層烏龜殼再說。

“回三叔公,晚輩選好了。”

老者掃視桌案一眼,又看向陳鬱開口說道:“可有祭煉之法?莫要強行煉化,靈性大損可就得不償失了。”

“晚輩早有準備,多謝三叔公關心。”陳鬱將兩件法器收入儲物袋中後對著老者又鄭重地施了一禮,他早就對法器心嚮往之,自然不會粗心大意。

離開了庫房,陳鬱又向著他的住所走去,陳家的駐地建在一處深谷,在陳家入住之前,此谷終年少見陽光,山石裸露地勢險峻只有一條暗溪流出,昔年陳家先祖於下游蒐集水精時,偶然捕獲到一道極其精純的靈氣,逐大喜,逆流而上,苦尋數月踏遍泉眼,終於在此地水脈之下發現了一條不小的靈脈。

可惜靈脈埋在水脈極深處,陳家先祖終其一生也沒有開發出這道靈脈一成,只開闢出一處靈泉眼和幾畝靈田,並且為了保密僅以幽谷代稱,不聞於世,此後陳氏族人一代又一代開山鑿石,竟三百年之功才將這道靈脈徹底開發出來。

如今立族五百年已有八口靈泉眼,兼之百畝靈田,尋常芝草更是不可勝數,陳家就是靠著這一份基業才得以位列燕國修仙家族上流,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靈地,供養出了近百名修仙者,練氣後期的修士也有雙十之數。

走過三五條棧道,陳鬱來到了崖間開闢的一處洞府,地勢不高但其下卻有一處深潭,此潭連通著一方靈泉眼,靈氣斐然,陳鬱走到上方平臺,剛好看到一尾靈魚上浮換氣。

少年會心一笑,隨即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小袋靈飼料,一堆紅褐色的粉狀固體霎時傾瀉而下,紅雨下過,潭中又陸續浮出幾尾靈魚,魚兒們大口大口地吞嚥著靈飼料,潭面被激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波紋。

“一尾,兩尾.......七尾,還好一條不少。”

陳鬱仔細地數過兩遍,直到確認無誤,他才安下心來,照顧好這七尾靈魚也是他住在這裡的一個任務,要是少了一條,可是要從他的年俸里扣的。

當然這個任務還是很輕鬆的,只需要每月餵食一次靈飼料,靈魚出了什麼問題及時稟報家族的靈獸師就行,他的運氣還是不錯的,入住一年來,這些靈魚一直都活蹦亂跳的,還沒出過什麼毛病。

沒過一會,一尾明顯比其它靈魚更大一圈的青紋靈魚猛地甩動尾巴將一名同伴擊出水面,像個土霸王一般把其它靈魚排擠到潭邊,一條魚獨自享用起潭中央最豐富的靈飼料,剩下的靈魚似是敢怒不敢言,只敢在邊緣分些殘羹剩飯。

“這青面鬼是不是又大了一圈?該不會是要進階了吧?”

“明天得讓家族的靈獸師過來看看了,希望是什麼好事。”

陳鬱低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自言自語了幾句,隨即走入了洞府,他今天還有要事在身,靈魚的事明天再說,儲物袋裡還有兩件熱乎的法器在等著他臨幸呢。

推開洞府大門,映入眼簾的只有數丈方圓的狹小空間,堪堪擺下幾件實木傢俱,四周更無華美裝飾,肉眼可見的寒酸,陳鬱在這住了一年了,來時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反正住的習慣,他也懶得花心思在洞府擺設上。

只見他拿出兩件法器擺在桌上,又拿出一枚玉簡貼在額頭,閱覽一番祭煉之法後,陳鬱胸有成竹地放下了玉簡,其實他早就學會了這篇祭煉之法,只是最後再確認一遍有無缺漏,人生第一次祭煉法器,他要確保沒有任何差錯。

盤膝坐好,陳鬱開始掐手做決,先是用法力將小盾託舉浮空,隨即打入一個法印,小盾像是被喚醒一般,渾身閃爍起靈光,沒有猶豫,陳鬱再度打入三個法印,同時精純的法力自丹田而出,以源源不斷地注入小盾。

兩個時辰過後,靈光越來越盛,期間還要不斷打入法印,法力更是不曾間斷,還好是細水長流,不然陳鬱早就撐不住了。

一直到小盾被從內到外被洗練一遍,陳鬱這時又是九個法印打入,小盾一陣幻變,靈光散去竟變成一具半人高低的圓面盾牌,其正上方還刻有銘文——甲叄貳。

“到最後一步了。”

陳鬱心中默唸,同時識海中飛速勾勒出一道複雜的神識烙印,待到烙印完成,陳鬱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縷神識,一路將烙印護送至甲叄貳最深處的禁制中。

作為無主法器,內部自然是沒有其他神識烙印的,陳鬱的烙印一入其中,好似一滴墨水浸染著白紙,等到烙印徹底佔據其中,陳鬱忽然對甲叄貳產生了一種水乳交融的感覺,大功告成了。

“咚!咚!咚!”

陳鬱試著敲擊了甲叄貳數下,聽到了幾聲沉悶的聲響,一聽就非常可靠。

操控著甲叄貳變回了原樣,把玩了一番,陳鬱又將小劍如法祭練了一遍,得到了一柄名為劍陸壹的三寸長劍,御使長劍虛斬了一會空氣後,劍陸壹也變回了原樣,那種小巧的器具才是它們的本體,長劍和盾牌形態是需要消耗法力才能維持的。

“沒想到,我還挺有天賦的嘛,第一次操縱法器竟然如此順暢,不得了不得了咯。”

少年面帶喜色,按照祭煉之法所說,祭煉之後第一次操控大多不會如意,需要長久的練習才能如臂使指,可他第一次操縱,這法器彷彿成了他的第三隻手,進退自如毫無滯塞。

“不對!不對!我得再試試!”

陳鬱似是想到了某種可能,立刻又重新將法器祭起,不過這次他把兩件法器一同祭出。

練氣期修仙者適用的法器不是有多少就能用多少,一些隱晦的限制先不提,最重要還是取決於神識和法力,神識決定能用什麼品級的法器,能用幾柄,法力則決定修仙者的法器能用多久,兩者缺一不可。

一個練氣初期的修仙者通常可以正常驅使一件下品法器,不顧傷害到神識的情況下,可以短暫驅使兩件下品法器或者一件中品法器,只有進入練氣中期神識蛻變之後,才可以正常驅使更高品級的法器,這個限制比法力來的還不講理。

當然這個世界總有一些例外,就好比陳鬱面前的這一幕,祭出的兩件法器正穩穩當當地浮在半空,沒有絲毫搖擺,陳鬱只覺得祭出這兩件法器竟比用手抓起一把砂礫來的輕鬆。

陳鬱又試著操縱兩件法器對擊,並且做出一些毫無意義卻又高度複雜的移動軌跡。直到丹田的法力空去一大半,他才收回法器,不是神識感受到了負擔,相反恰恰是神識感到太輕鬆太無趣了,就好像一直在熱身卻不讓你開跑,他感覺憋的難受。

“難怪!難怪!我就說前面祭煉的時候怎麼有點不對勁,印下烙印這一塊怎麼這麼順利,一點阻礙都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都覺醒宿慧了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特異之處!我可真夠笨的!這麼久都沒發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鬱對著洞府的角落放肆地大笑起來,笑的肚子都抽搐起來,臉上竟是淚流滿面,自覺醒宿慧以來從未有笑的如此癲狂的一刻。

在這殘酷的修仙界他終於有了立身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