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字如面:

如果你對一個人說話,那個人沒有回應,你能堅持多久?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如果你愛一個人,那個人沒有回應,那麼你能堅持多久?三個月?五年?還是一生?我們總是對喜歡的人說我想你,總是對想見的人說,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受得了失去,受不了欺騙。給你你想要的,你能拿得住麼?弱小的人哪怕擁有了稀世珍寶,也只會失手將它打碎吧。破鏡重圓也終有裂隙,面對著縱橫交錯的裂紋,暗自垂淚也於事無補。自欺,欺人,被人欺,騙的到幾時呢?

你知道嵇康麼?汨羅江邊沒有沉下第二個屈原,無論嵇康還是賈誼,都在深淵邊上站穩了腳跟。他不會自己跳下去了,除非你將他一把推下——沒有力量反抗,但你可以選擇站直身子。那已是黃昏時分,微曛黃日斜掛欲墜。他看了一眼悲愴的落日,自覺離動刀的時辰還有些距離,就使了那禁軍頭目取了張琴,待他再彈一曲。司馬昭人還不錯,沒有割了他的喉嚨,也沒斷了他的指。嵇康它還可以唱,還可以彈琴。一曲《廣陵散》,五音悠悠,自清脆的鳥鳴與飄逸的琴聲中平靜的等待死亡降臨。一個人可以這樣迎接死亡,他死的多麼風流,多麼富有詩意,他將死亡變成了一個節日。接受現實有多困難?有堅守,有執念,怎能不難。但被仰望與被遺忘的人生,都是血上開出的花朵。

哪條路,哪道水,沒有關聯;哪陣風,哪片雲,沒有回應。我們走過的山川草木都成了生命。一條小路,走到熟悉一草一木,只是聽著耳畔的車水馬龍,都能走的通途。路旁的小店換了又換,才三年就只剩一爿老店了。古樹倒是一如既往的肅穆,靜立在塵世中卻多了幾分出塵,不過煙火氣少了許多便是。古木參天,遮出的廕庇倒是未曾改過,只是原先在這廕庇下的孩子,都已各奔東西。於是熟悉的只剩下記憶,陌生的開始侵蝕了回憶。

夢中舊識半零落,你等他遇見你,他等你回過頭。原喜歡溫一壺老酒,等的是故友,不必縱飲也有幾分醉意的烈度,酒後的話都可不必當真,胡亂說些什麼都沒有顧慮。但現在倒是更喜烹一壺茶,一杯香茗煙嫋嫋,薄霧散彌,懶了時光,沒有胡言亂語的放肆,一言一語都是慢慢的,掃了張狂,平了稜角,傷不到朋友,也傷不到自己。只是有酒有茶,卻無來人。落雪,落葉,落梅花,茶涼了,酒冷了,人心碎了。等不來的等待,是否還值得?

南方姑娘,北方女王。中部地區區域性有雨,我該去哪裡流浪?沒有吉他的人,似乎唱不得好的民謠,但是我們又有誰不是流浪的詩人呢?貪、嗔、痴,每當想拿回自己失去的東西,都會失去更多,更多更重要的東西。誰又能挽留一個決意離開的人,誰又能讓過往回溯。麻醉,麻痺,麻木,用酒或詩來沉淪自己,想一起吃的飯都成了殘羹冷炙,千年前的情話流傳成了綺麗的詩,又有幾人能體會到後面的悽婉。

風行水上,原來只是路過。那些不朽的傳奇,在誕生的那一刻並不是為了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