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

至少不能死在他最愛我的這一年。

如果他沒那麼愛我就好了。

倘若七年之癢出現在我身上就好了。

我想再陪陪你。

沈臨卓,我愛你。

——

“沈總,今晚的慈善晚會您得露個面。”助理輕聲說道,然後將手中準備好的晚會詞稿輕放在沈臨卓寬大的辦公桌上。

自從畢業後加入公司以來,這名助理已經跟隨沈臨卓工作了兩年有餘。對於老闆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如果沈總有意參加某個活動或會議,根本無需旁人提醒;反之亦然。所以,他只需專注於完成手頭的任務即可。

然而此刻,面對眼前沉默不語、甚至連頭都未曾抬起過的沈臨卓,助理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但並未過多言語。他深知沈臨卓的處事方式,於是轉身離去,留下那不知已修改過多少遍的演講稿,任由微風吹散、飄落,最終消失在辦公桌之上,不見蹤影。

沈臨卓依舊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靜靜地凝視著窗外。片刻之後,他緩緩站起身來,信手抓起擺在沙發上的那件精緻西裝外套,並順手抄起助理桌上的車鑰匙。

思故嶺墓園,全市最佳且最為昂貴的安息之地。

此刻,一名男子靜靜地佇立在墓園內。他的手中捧著一束不知何時購買來的雛菊,淡雅清新的花瓣微微顫動著,彷彿在訴說著對逝者深深的思念與哀悼之情。而在男子身後,不時傳來陣陣斷斷續續的哭泣與抽泣聲,但他卻仿若未聞般,只是默默地凝視著眼前那塊墓碑。

墓碑上方鑲嵌著一張照片,上面印刻著一個面帶燦爛笑容的男孩。

陽光灑下,使得那張笑臉顯得格外溫暖而親切;然而現實中的男孩已長眠於此,留給生者無盡的悲痛與懷念。男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目光穿越時空,似乎想要透過冰冷的石碑再次看到那個曾經鮮活的生命。

“小乖,我好想你啊……”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啞,從中流露出無盡的溫柔與耐性。他緩緩抬起頭,眼眸中佈滿血絲,透射出一抹猩紅之色,彷彿在訴說著內心深處無法言說的痛苦。

“曾經,我從不相信世上有鬼神存在,但無數個夜晚,我都會期待著你是否會像以前那樣頑皮地趁著月色悄悄來看望我一眼。然而,每一次等待換來的都是失望。”他的聲音愈發低沉,似乎壓抑著巨大的悲痛。

“這些年來,我努力拼搏,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如今,終於有人開始稱呼我為‘沈總’,成為了你一直口中說的的成功人士。我依舊堅持捐款,將你的愛心傳遞下去,就像你還在我身邊一樣。我會認真對待每一餐飯,過好每一天,因為我知道這是你希望看到的。可有時候,對你的思念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我的心臟疼痛難忍,甚至懷疑自已是否得了心臟病。”沈臨卓苦笑著,繼續喃喃自語道:“你一定又在天堂裡焦急地轉圈圈了吧......”

“去他媽的慈善!去他媽的慷慨!小乖,其實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的人,更不會去做那些所謂的善舉。我所做的一切,僅僅是想要尋求一絲慰藉,幻想著如果死後能夠見到你,該有多好啊......”說到這裡,他的眼神變得迷茫而哀傷,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

倘若死後真的能見到我的小乖呢。

然而他卻渾然不知,自已的身後始終有個不明物體如影隨形地緊跟著。默默聆聽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那個東西抬手擦了擦臉,他以為自已會流淚,但手摸過去什麼都沒有。輕輕的叫了一句“卓哥”。

他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現在算不得一個人,但也應該不是鬼,準確來說他應該是一個靈魂,從他被車撞死,他的靈魂就一直跟在沈臨卓身邊,其實他應該是開心,死了也能在自已愛的人身邊。

可不是這樣的,他眼看著他的卓哥的身體每況愈下,日漸消瘦,精神也愈發頹廢,突然很後悔。他後悔那天執意出去和朋友打球,後悔下雨時沒有帶傘,更後悔拒絕了沈臨卓來接自已的請求。

他始終緊緊地跟隨在沈臨卓身後。然而,當沈臨卓因長時間熬夜工作導致身體不堪重負而住進醫院時,他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的沈臨卓,他感到自已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住,無法呼吸。他想要伸手去觸控那個曾經堅強無比的身影,但卻發現自已無能為力——他們之間存在著無法跨越的界限。

正當他陷入絕望和無助之中時,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緊接著一陣眩暈襲來,他眼前一黑,昏倒在地。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彷彿進入了一個虛幻的夢境,夢中的一切都是那麼模糊不清,讓人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