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偃術

王小六兒聞言，眨巴眨巴眼睛，“那不是為了玩兒，肯定有所圖謀唄，我尋思著，肯定是有點目的。”

“那當然。”

女人曖昧一笑，“這個事兒，說起來還挺有意思，其實，我相信你應該也能猜得到，這個周穆王去崑崙山見西王母，本身就只有一個目的，因為相傳，崑崙上西王母，在古代的時候，是司掌生死的女神。周穆王權傾天下，要什麼有什麼，唯獨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就是生老病死，他跟很多很多的古代帝王一樣，都想借神力，而求長生。”

王小六兒點點頭，“後來秦始皇漢武帝，都有類似的想法。”

“那是啊！”

女人往前湊了湊，撲閃著大眼睛，說道，“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一個故事，就是徐福東渡。據說，當年的時候，秦始皇手下，有一個很重要的術士，叫徐福。徐福為秦始皇去尋訪海上的仙人，求仙藥，求長生。第一次失敗了，回來跟秦始皇說，海外有大鯨鯢，擋住了他們通往仙山的路，所以才沒能成功。秦始皇知道以後，派了很多士兵護送他再次出海，結果很快，那些士兵就帶回來一條巨大的怪魚，秦始皇看了以後，相信了徐福的話，以為徐福這次肯定是成功了，結果沒想到徐福半路跑了，據說是跑到了島國，這在歷史上都有考證的。”

王小六兒點了點頭，“這我知道，說點兒我不知道的。”

“那你知道不知道，當時，秦始皇派出的，去尋訪仙藥的人，不只徐福一個，其實，當時他拍出了好幾個人，這當中，就有兩個規模最大，也最重要，其中一個，就是我們都知道的徐福。徐福出東海，尋找仙人。而除了徐福之外，還有一支人馬往西邊兒去了，他們去尋找的，就是消失在了歷史長河當中的西王母國。”

女人頓了頓，看王小六兒一臉疑惑，繼續說道，“傳說中，西王母國在西邊很遠的地方，因為秦時的史書上，曾經對西王母國的存在有著詳細的記載，那個時代，其實就有我們都知道的《穆天子書》，我老師得到的那個更詳細的版本，大機率就是出自那個時代，只是後來，因為一些不知道的原因，那個版本的《穆天子書》被人刪減了大量的內容，變成了現在我們能看到的版本。”

王小六兒有些好奇，“那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道，你老師看的版本是先秦時期的版本？”

“因為，我老師拿到的拓本是用小篆記載的。”

女人一撇嘴，“小篆，也稱秦篆，據說，是秦始皇統一文字的時候創造的一種文字。這種文字，是在春秋戰國時期的那些篆體字的基礎上經過改良修訂完成的，當時主要參與這個工程的人，是李斯，因此，中國歷史上，公認的小篆寫得最好的人就是李斯。據說秦始皇那個時候用的玉璽上面的字，就是李斯手書之後雕刻完成了，上面那幾個字，寫的是……”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王小六兒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這我知道。其實，你說的挺有道理，根據我知道的，小篆，大概就是秦朝時期比較流行，到漢代初期，依然沿用小篆為官方所選用的字型，但是，實際上，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漢代，小篆就已經出現了被隸書所取代的趨勢。所以，你說你看到的那個拓本是用小篆寫的，我覺得，大機率，這個東西存在於秦漢這個時間段，差不多。”

女人點了點頭，“我老師的觀點是，《穆天子書》的刪減，大概跟秦始皇時期的焚書坑儒有關係，但是，焚書坑儒這個事兒，本身就是一個以訛傳訛的說法，實際上，要仔細說的話，焚書是焚書，坑儒倒是沒有，歷史上早期的資料來看，當時秦始皇確實坑殺很多人，但是，歷史上對這件事的記載，不是坑儒，而是坑術士。術士是什麼，你知道麼？”

女人看向王小六兒。

王小六兒一愣，然後撓撓臉，他跟白勝簪對視一眼。

白勝簪抿嘴笑，王小六兒則是憨憨地搖搖頭，“不知道。”

“這個你都不知道啊！那你聽我給你講哈！”

女人得意揚揚地看著王小六兒，把筷子放下，“術士，是一個現在不太常見的說法，通常來說，指的是那些精通一些比較神秘的學問，有一些奇特本領的人。像古代，那些會法術的，精通星象占卜，能驅鬼降妖的人，通常都被我們稱之為術士。像是那些為秦始皇求長生的人，就是術士。秦始皇晚年的時候，身邊出現了很多術士妖人，這些術士妖人為非作歹，幹了很多壞事，而且經常借鬼神之事誹謗他，攪得上下不得安寧。所以，秦始皇非常生氣，將很多這路人都給抓到了，坑殺了，這就是後來以訛傳訛的坑儒。”

王小六兒作恍然大悟狀，“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

白勝簪瞄了王小六兒一眼，看他演得挺像，也沒做聲，就這點兒歷史常識，王小六兒給她講過，他還能不知道？

只是，看王小六兒這樣子，白勝簪也看破不說破罷了。

果不其然，那女人見王小六兒在那“求學心切”的樣子，非常滿意，就如同有位名人曾經說過的話，國人，大概骨子裡都有一個毛病，就是好為人師，一單有機會，兩句好話哄著，特別來勁兒。

王小六兒要的也正是這種效果，一邊兒認真地聽著，只見那女人眉飛色舞地繼續說道，“焚書坑儒的起因，大概是因為秦始皇對術士們很是記恨，但是，《穆天子書》之所以被大量刪減，卻與之不同，秦始皇是不想後世看見其中的一些內容，而這些內容，恰恰，是後世很多帝王非常想看到的。因為，被刪減的內容所涉及到的正是關於西王母國的，秘密。”

女人笑吟吟地看著王小六兒，然後一張手，“關於，傳說中，司掌生死的女神，西王母的，秘密。”

金彪在一邊兒一眼大一眼小地看著她，“真的假的？那有什麼秘密？”

“唉，我也不知道。”

女人說完，嘿嘿直笑，“但是，我記得，當時我老師在研究這個東西的時候，注意力，都在一個人的身上。”

王小六兒抬起頭來，“在誰的身上？”

“在一個，叫偃師的人的身上。”

“偃師？”

“對，偃師。”

女人抿了抿嘴，“偃師大概是一個跟徐福一樣的術士，周穆王西行之前，是以這個偃師作為使者的，傳說中，這個偃師，也是一個術士，而且很厲害，只是，歷史之中對這個人的描述非常有限。”

王小六兒扭頭看看白勝簪，白勝簪也聽得微微皺眉，看向了王小六兒。

“誒，你聽說過偃師這個人麼？”

女人看向了王小六兒。

王小六兒摸了摸鼻子，“知道一點兒，但是知道的不多。”

女人一歪腦袋，“你知道這個偃師？”

“聽說過。”

王小六兒抿了抿嘴，輕聲說道，“據說，偃師在歷史上是一個神秘人，你說他是個術士，其實也沒什麼問題，只是，要是更準確點說的話，他應該算是一個傀儡師。其實，偃師本身，並不代指某一個人，因為偃師和術士差不多，可以算作一種職業，以至於，古代的時候，那些擅長操縱傀儡的匠人都被稱為偃師。”

女人一愣，“那你知道偃師的故事麼？”

“知道一點。”

王小六兒頓了頓，看眾人好奇，一邊兒扒著大蝦，一邊兒給眾人講起了故事：

故事其實並不複雜，是王小六兒很早以前在《列子·湯問篇》中看到的。

根據書中記載，說，周穆王執政的時候，一次出行途中，無意間見到了一個名為偃師的匠人。

這個人非常奇怪，據說非常有本事，於是周穆王在別人的介紹下召見了他。

偃師見到了周穆王以後，被周穆王的氣度所折服，覺得周穆王很了不起，於是，跟周穆王說，自己有一樣好玩的東西想讓大王看看。

周穆王一聽，非常好奇，就問他，說你會什麼絕活兒怎的？

偃師一聽，陪笑著，回答道說，在我的手裡，有一件寶貝，看起來，非常神奇，我今天來的倉促，沒有帶，您等我回去準備一下再來拜見大王。

周穆王一聽，點了點頭，放他走了。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這個偃師真的來了，他再次求見周穆王。

周穆王跟上一次一樣召見了他。

這一次，周穆王發現，偃師來的時候，在他的身後一直跟著一個人，像個隨從一樣，是一個樣貌英俊的男子。

周穆王一看，偃師來了是來，但是手中空無一物，只帶著一個陌生男子前來，不免心裡覺得奇怪，他就問對方，說，“誒，你不是說有好玩的寶貝要讓我看麼？你怎麼自己來了，好玩的寶貝在哪呢？”

偃師聽完了就笑了，他笑著挪了一下身子，說，“大王你看。”

言罷，他一伸手，示意大王看向自己身後的男人。

周穆王看了半天，搖搖頭，表示沒看懂。

這時候，偃師就笑了，對他說，“大王啊，我身後這個人，便是我準備的好東西。”

周穆王一愣，“說這不就是個人麼？”

偃師說，“不，他不是個人，他呀，是一個能唱能跳的人偶。”

周穆王見狀大感驚奇，於是讓偃師操練起來。

結果，偃師咔咔一通小操作，發現那，人偶果然是能走能跳，動作行雲流水，跟真人一模一樣。

更為神奇的是，當偃師觸碰人偶的下巴後，人偶竟能發出動聽的歌曲，歌聲優美，富有韻味。

周穆王一看，當時驚訝極了，他被這神奇的人偶深深吸引，連忙讓手下叫來了自己的妻妾們都出來見識見識。

可沒想到，正當那些美貌的妻妾們好奇觀望的時候，那人偶，突然像是失去了控制，對著她們又是勾手，又是眨眼睛、拋媚眼，毛手毛腳地像是要調戲她們一樣。

周穆王見狀，頓時就急眼了，他認為，偃師這是故意在侮辱他，分明是用一個真人來騙自己，還調戲自己的女人。於是

他立馬叫人上來，要將偃師和人偶通通拉出去砍了腦袋。

偃師見此情形也是嚇得不行，趕緊跪下表示自己冤枉。

周穆王當時很生氣，說，你這個騙子，你帶來的這個根本就不是人偶，分明就是個男人！

偃師連呼冤枉，他為了證明人偶並不是真人，當著眾人的面，將人偶外皮就給撕了下來，隨後，把內部結構展示給周穆王看。

結果周穆王上前一看，好嘛，還真如偃師所說的那樣。

那是個人偶。

這人偶，與尋常的木偶不同，據說是由木頭、皮革、膠漆等各種材料拼接而成。

人偶肯定是假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周穆王發現，在這個偃師的人偶的肚子裡，竟然有很多器官，那些器官雖然也是假的，但是跟人的身體結構幾乎一模一樣，也是心肝脾胃腎無一不缺。

周穆王在看得一臉懵，問偃師，這是幹嘛的？

這時候偃師連忙上前解釋，他說，這些零件兒，缺一不可，都是維持人偶必須的東西，一單少了哪一樣，人偶都無法繼續正常運作。

比如說，要是拿走人偶心臟的話，人偶便無法出聲。

要是拿走了人偶的肝臟，人偶的眼睛就會失去光澤。

拿走人偶的腎臟，人偶就無法繼續移動。

周穆王聽完了，雖然將信將疑，可也對偃師的技藝是佩服不已。

為此，他還重賞了他。

王小六兒跟眾人講完了這個故事，看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隨後又說，“其實，你剛才說的很對，偃師，其實是一個職業，大概就是偃術師的意思，而這個‘偃術’到底是什麼東西，不同的時候，也有不同的說法。通常呢，研究歷史的人認為，‘偃術’大概就是‘機關術’，墨家祖師和公輸班，都是歷史上比較有名的偃術師。但是，其實在民間，還有一種說法，說‘偃術’並不是普通的機關術，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