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呵,這把你厲害的!”

王小六兒斜睨著張薇,“怎麼的,你現在覺得你行了?我可告訴你,這深更半夜,荒郊野嶺的,我要是你,我就老老實實地,可不敢這麼跟人說話。”

張薇一聽這話,直撇嘴,“怎麼的,這話裡話外的,威脅我呢?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怕你啊?”

王小六兒把那像狐狸不像狐狸,像狼又不是狼的東西扔在了地上,然後坐在了一邊兒,翹著腳,倒了點兒茶水,“那倒不至於,你張薇,何等人物,你怕過誰?不過,哥哥我也不是泥捏得吧?要是連你我都收拾不了,是不是這些年也出來白混了?”

張薇咯咯直笑,往前湊了湊,“要照你這意思,我就那麼不行啊?你想拿捏,就拿捏得了?”

“那你還以為你多厲害呢?”

王小六兒笑吟吟地看著她,擺擺手示意張薇過來,張薇嘴上倒是挺厲害,實際上卻還是挺老實,她揹著手,走到了王小六兒近前,身子一扭直接坐在了王小六兒旁邊兒,“跟你說正經的呢,人呢?”

“我去的時候,那兩個遇上麻煩了,當場就沒了。”

王小六兒頓了頓,“山裡有一個廟,廟裡頭,看見了一個老頭兒的屍體,被掏空了,那個老頭兒到底是哪個,我也認不清楚。”

張薇倒吸一口冷氣,“那其它人呢?”

“反正我是沒看見。”

王小六兒抿了抿嘴,“但是看見了兩隻倀鬼,一個白鬍子老頭兒,還有一個,是個男的,中年漢子,身形還算高大。”

王小六兒靠在一邊,“我不能確定你們的人是不是全部遇害了,但最起碼,我是沒見到活人。”

張薇略微思忖了一下,“知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這不在這兒呢麼。”

王小六兒用手一指地上躺著東西,淡淡地說道,“看見這個了吧?認識不認識,這什麼東西?”

張薇搖搖頭,“像狐狸,又像狗獾,什麼啊這是?”

“狽。”

王小六兒不急不忙地說道,“聽說過一個詞兒吧,叫狼狽為奸。傳說中,狼和狽,經常一起作惡,所以叫狼狽為奸。而傳說中,狽是一種長相酷似狼的生物,因為前肢短小,很難正常行走,所以,狽多半都會趴在狼的後背上示人。但,狽,其實多半都是傳說中的生物,知道這個東西的人很多,但誰都說不清楚到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王小六兒用手指了指,“這個就是。”

張薇臉色微變,看向地上的東西,“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狽?那,這個東西,還真的大量存在麼?”

“很多年,都出不了一隻。”

王小六兒頓了頓,“我曾經查閱過一卷古書,古書當中,對這個東西,多有記載。按照古書當中的說法,狽雖然生在傳說當中,但並不熟憑空捏造的。古時候,獵人在狼群出沒的時候,偶然間能看到一種奇異的現象,就是成年的狼,會馱著老狼趕路,當時的人多以為,被狼馱著的老狼就是傳說中的狽,但其實,這是謬傳,真正的狽,和狼,本質上不是一個東西。”

王小六兒頓了頓,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繼續說道,“這個所謂的狽,平均要幾十上百年才會出現一隻,乃是北派憋寶人眼中難得的寶貝。”

張薇一皺眉,“那你倒是說說啊,這個狽,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你知道騾子麼?”

王小六兒頓了頓,“正常來說,一種生物,跟另外一種生物雜交,是很難生出另一種生物的,除非這兩種生物非常相近。比如驢和馬,本身驢馬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但是驢馬雜交,能生出騾子。但是騾子沒有繁殖能力,所以很難算是一個單獨的物種。古書當中記載,說,這個狽,其實就是狼和狐狸雜交出來的東西。”

張薇一皺眉,“狐狸和狼,還能配上嗎?”

“你問到點子上了。”

王小六兒頓了頓,“一般情況下,在狼的眼中,狐狸只是獵物,狐狸和狼在自然情況下很難搞到一起,即便搞到一起了,因為,狼和狐狸,差別很大,所以,狼和狐狸雜交的情況下很難產下幼子。所以,狼和狐狸能搞在一起本就不容易,能省下狽的可能性就更低了。又因為,傳說中,狼和狐狸亂搞,悖逆天道,所以,狽一生下來,就是個孽種,生理上就有很大的缺陷。你看這個東西的前肢,這東西的前肢很短小,正常像是狼或者狐狸那麼站著,臉就會貼在地上,所以,此物生下來,只能兩腿直立,學人走路,但是,那東西的身體結構決定了他們不可能像人一樣奔跑,所以,多半時候,狽生下來以後,通常只能被狼在身上。”

張薇聽得直納悶兒,“你的意思是說,狼把狐狸給騎了,生下了這個東西。”

“你說反了。”

王小六兒頓了頓,“是狐狸把狼給騎了,生下了狽。”

張薇有些不解,“我不明白,你憑什麼說,是狐狸騎了狼,不是狼騎了狐狸?”

“你用笨方法也能想明白啊。”

王小六兒斜睨著張薇,“如果是狐狸生下狽,那狽,應該自小生活在狐狸堆兒裡。狼,會把狽當成一個怪模樣的狐狸崽子,能接受這個東西的存在麼?但如果,狼生下了狽,狼群會認為這是個有身體缺陷的狼,接納它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張薇一聽這話,作恍然大悟狀,“誒,你要這麼說,那似乎也有道理!可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狼,和狐狸,可不是一個級別!一隻狐狸,能把狼騎了?那狐狸,得是什麼樣的狐狸啊!”

“你這話說的太對了。”

王小六兒點了點頭,“你想啊,一般的狐狸,能把狼給騎了?還能生出個崽子來?所以說,生下狽的狼,未必是多麼厲害個狼,但生下狽的親爹,肯定不是一般的狐狸。”

張薇眼珠兒一轉,“你的意思,是狐狸大仙,把狼娘娘給睡了,生出了這麼個東西。”

“你要這麼說,也差不多。”

王小六兒曖昧一笑,“其實,野獸跟人是一樣的,沒什麼太大的區別,要是沒點兒真本事,母狼能看上公狐狸麼?”

張薇點了點頭,“那倒也是。”

“傳說呢,這個狽,雖然是狼生下來的,而且,天生有殘疾,看起來很弱小,但是,在狼群之中,狽,被視為上天的贈予,因為狽雖然行動不便,而且個頭矮小,但是狽這個東西,非常靈異。古書當中記載,說狽有妖瞳,能攝人心魄,同時,狽的汗腺會分泌一種特殊的氣味兒,用致幻的能力,一個狼群之中,如果產生了一隻狽,在狽的幫助下,狼群捕獲獵物的可能性就會極大增強。一個本來弱小的狼群,通常會因為產生了一隻狽,而在未來的幾年之中迅速地發展壯大,最後成為雄踞一方的頂級狼群。”

王小六兒看向張薇,指了指那“狽”身背後的條紋,繼續說道,“古書中說,狽,因為其特性,有天然的功效,是一種不常見的珍寶,但其實,狽也分很多種,以其背後的條紋不同,又能細分,你看這個東西,頭有天目,背有鐵線,在古書之中,此物名為天目狐,是一種極靈異的珍獸,據說,每五百年,才有一隻現世。我要沒猜錯的話,你們伏牛山那幾位老的,十有八九,就是奔著這東西來的。”

張薇一聽這話,也怔怔地看向了王小六兒,“這東西,對伏牛山的人來說,有什麼用麼?”

“有大用。”

王小六兒示意張薇過來,張薇也真聽話,立即走過來,蹲在了王小六兒旁邊。

王小六兒壓低聲音,用手一指地上躺著的東西,繼續說道,“你回去,把這個東西帶給伏牛山張五爺,他肯定會記你一大功。”

張薇一皺眉,“你怎麼那麼確定?”

“我當然確定。”

王小六兒曖昧一笑,“早前聽說伏牛山的人來了江城,我心裡頭就一直納悶兒,這些人,神神叨叨的,到底想幹什麼?一開始我以為都是衝著我來的,後來看,確實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和那些人,來江城,原本就別有所圖。但我又想不通,什麼樣的東西能伏牛山的人如此地大費周章。直到我在山裡,看見了這個東西的真面目,一直困擾我的一個疑惑算是有了眉目。”

張薇撲閃著大眼睛,“我還是不懂。”

“那我就講給你聽。”

王小六兒頓了頓,“這天目狐的身上,有一樣至寶,就是天目狐的腦髓。傳言,以前有一個丹藥的行家叫葛洪,葛洪總結古今丹藥之法,認為,修行路上,以丹道為本,而丹道之上,有十樣東西最為滋補,這十樣東西之中,實際也分三六九等。你看到的這個東西,便是其中被認為上上之選的,天目白粥的宿主。”

“嗯?”

張薇一愣,“天目白粥?”

“對。”

王小六兒悠然地喝著茶水,“天目白粥,實際上,就是天目狐的腦髓,尋常人聽了這個名字,基本上很難想象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實際上,天目狐,是狽的一種,因為百年難得一見,所以,此物極是珍貴。”

王小六兒頓了頓,“殭屍體內的內丹,也是大補之物,但是殭屍能存在上千年,而狽中最長壽的天目狐,其壽命,也不過百年。想找到一隻或者的狽,已經是萬難了,想找到一隻天目狐,就是難上加難。但是,這麼說吧,這東西,雖然難得,但其藥用價值,也對得起為了得到它所付出的一切。”

張薇很納悶兒,“它能做什麼?能大幅提高一個人的修為境界?”

“自然。”

王小六兒頓了頓,“但是,這只是它固有的功效之一,比之於此,此物,還有一樣更厲害的功效。”

張薇眨巴眨巴眼睛,很納悶兒,“什麼功效。”

“這東西,能拔除屍毒,能修復受損的經絡,能易經洗髓。甚至,可以讓一個人,返老還童。”

王小六兒說著,扭頭看向張薇,“張五爺,看樣子,很需要這個東西。”

張薇猶豫了一下,“我不太能確定,但是,你要這麼說,估計,也有可能。”

王小六兒微微一笑,輕輕地在張薇的腦後摩挲了一下,一邊兒翹著二郎腿,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輕聲說道,“我在社會上行走這些年,漂亮女人見得多了,這不老實不聽話一肚子鬼心眼兒的,更是不計其數。”

張薇尋思尋思,歪嘴一笑,“怎麼,你覺得,我在騙你麼?”

“倒談不上騙我。”

王小六兒嘴角兒一抿,“但我覺得,你與我如此不坦誠,總讓人覺得有點兒不高興。”

張薇一聽這話,立時抿著小嘴兒,嬌笑起來,她尋思尋思,點了點頭,站起來從王小六兒的一側走到了另一側,從另一側,又走了回來。

王小六兒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看著她,見她走來走去,也不說話,反手一巴掌,輕輕地拍在了張薇被牛仔褲緊緊包裹的小翹臀上,“有話就說,不想說,就算了,你這兒轉悠什麼呢?”

張薇聞言,站定了,然後轉過身來。

她看向視窗的方向,老半天之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走到了王小六兒近前,用那袖長的大長腿對著王小六兒的膝側擠了一下,然後一挑眉,小聲問道,“你剛才說,讓我把這個東西帶回去請功,是認真的麼?”

王小六兒點了點頭,“我是有這個想法。”

張薇蹲了下來,扶著王小六兒的大腿一臉疑惑,“既然這個東西,如此珍貴,你為什麼,不自己留著?反倒是要讓我把它帶回去?”

王小六兒聞言,扭頭看看張薇,“東西,自然是好東西,我也不是一點兒都不動心。”

王小六兒抿了抿嘴,“但是,相比於我自己,你顯然,比我更需要它。你想想,上一次進山,損兵折將,最後只有你跟張強回去了,我聽聞,伏牛山,對你和我的關係,頗有懷疑。這一次,你們好幾個人再次來到這放牛溝,折騰了那麼久,最後人,都死了,只有你還活著,假若你空手而回,別人見了,會作如何想?你,保得住你這條小命嗎?”

張薇自然明白王小六兒的意思,她上下打量著他,“那我是死是活,幹你何事?咱們倆,要是真的有一腿,那勉強說得過去,你睡都沒睡過,幹嘛這麼為我考慮?這,好像有點兒,說不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