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身玄色衣袍,劍眉星目,烏髮朱唇。

他懶懶地靠在樹幹上,整個人溺在朝陽裡,看樣子已經在這站了許久。

浪珠四濺,樹影搖曳,對影二人,四目相交。

任誰來了都會覺著這真是好一幅少男少女浪漫邂逅的風月畫面。

然而宿青梧卻很是心累:這傢伙找茬找得不累嗎?

果不其然,下一刻陸野山輕嗤一聲:

“窮成這樣?你在我面前的硬氣呢?”

很好,這傢伙在這聽了半天的牆角,就為現在來嘲諷她。

陸野山,一個從她被江雪飲撿回來就堅持找她茬的傻缺,一個24k的純金傻缺。

來到靈劍宗的第一年,她還會聽系統的話小心翼翼地討他歡心。

雖然她做的糕點和小玩意都會被他砸得稀巴爛。

來到靈劍宗的第二年,系統跑了沒統管她了,宿青梧忍無可忍,開始找陸野山幹架,可惜屢戰屢敗。

為此宿青梧更加努力修煉,決心有朝一日摁著陸野山揍!

來到靈劍宗的第三年,宿青梧避開他,對外稱是閉關修煉。

實則是去紫鳶暗林裡打妖獸,邊提高實力邊賺靈石。

來到靈劍宗的第四年,宿青梧回來了,她有了新目標,決定一心賺靈石修筋脈,便開始無視陸野山。

然而陸野山卻天天像瘋了一樣跟在她身後,質問她是不是看不起他。

今年是第五年,宿青梧學聰明瞭。

她面無表情地點頭敷衍道:

“師兄好啊,是啊窮,沒硬氣。”

陸野山:……你他媽有本事再敷衍點!!

陸野山深呼一口氣,打算暫時忽略宿青梧的敷衍。

他扯扯嘴角,用憐憫的眼神看她:

“知道江雪飲為什麼叫你過去嗎?”

“知道,為了給我送靈石,謝謝師兄關心”

宿青梧木著臉,一邊回他一邊避開他往外走。

陸野山忍無可忍拽住她的手,額頭青筋暴起:

“宿青梧,你是有病嗎?”

你是有病嗎?為什麼自從一年前以後就變了?

無論他怎麼嘲諷挑釁,還都永遠是那副淡淡的情緒。

不會再向從前那樣哭著問他為什麼,不會再張牙舞爪地給他罵回來,也不會再氣得要跟他決鬥……

她好似沒有情緒。

又或者說,她對他沒有半點情緒了,無論他做什麼。

想到這,陸野山嘴唇微顫,巨大的慌亂湧上心頭,這股陌生的情緒讓他手足無措。

看著抿著唇狠狠盯著自已的陸野山,宿青梧拉下他的手,內心十分無語:她都快懷疑這人是收了靈石來找她茬的。

她彬彬有禮地朝他點頭:“沒病,謝謝師兄關心”

謝你個大頭鬼啊!

陸野山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從嘴縫中吐出一個字:“滾!”

莫名其妙,宿青梧心道。

她加快趕路的速度,要是去晚了她那便宜師尊指不定會發什麼瘋,畢竟事關喬眠。

看著女孩遠去的背影,陸野山清瘦的手腕死死地扣著腰間的劍柄,白皙的手背暴起青筋。

良久後,他眉眼低垂,緩緩道:“有病。

…………

等宿青梧到了峰頂,凌霄殿外已經圍滿了弟子。

不是,你們這群人沒事幹嗎?不修煉嗎?

宿青梧頭有點疼,每次這種場景眾人準是要痛罵她。

為了不做過街老鼠,宿青梧打算繞點路進去。

然而她剛一動,一道驚呼聲便響起。

“宿青梧!”

這一聲像是開啟了某種開關,周圍迅速喧譁了起來。

“宿青梧?哪裡哪裡?”

“就是那個總是打秋風的宿青梧嗎?那麼好看?跟喬眠師妹也不像啊”

“好像可能要比喬師妹好看點?”

“你沒事吧?”

“你這眼睛沒瞎?宿青梧怎麼可能跟喬師妹比?”

“不是這有什麼好爭的,重點是宿青梧怎麼來了?她不是一向不來凌霄峰的嗎?”

“嘖,你傻嗎?這還用問?不就是打聽到了喬眠師妹受了傷,巴巴地想過來看笑話嗎?”

“真噁心,她怎麼有臉過來的,要不是喬眠師妹,她怎麼可能當得上江尊者的徒弟?”

“一個七靈根還筋脈寸斷的廢物而已,要是換做其他人早就不管她了,哪會像江尊者一樣把她收作親傳弟子,還費力氣幫她把傷治好。”

“不就是沾了點師妹的光,還真把自已當回事了。有這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不僅不感恩戴德,還想恩將仇報。”

“切,她就是個白眼狼,咱喬眠師妹可是為了給江尊者治傷才受傷的。

同樣是徒弟,一個那麼懂事善良,十八歲就已築基;一個嘛今年十五了卻還剛步入練氣,不愧是個五靈根的廢材哈哈哈哈哈……”

……

鬨笑聲響起,一道又一道充斥著惡意的話向宿青梧砸了過來。

她站在那裡,眉眼清冷,目光中不帶半點情緒。

碎髮貼在她的臉旁,襯得她面板俞加地白。

宿青梧脊背挺直,晨光下她孤傲的身影被拉得修長。

江雪飲走出來後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聽到那些刺耳嘲諷的話,他的腳步生生地定在原地。

眠兒不是說她很是討峰內弟子歡心嗎?

江雪飲皺眉:

當初他原本是擔心過宿青梧,但聽到喬眠那樣說後便放下了心。

畢竟宿青梧有眾弟子的關愛想必也過得不算艱辛。

可他的心中也對宿青梧有了幾分不喜:

身為他的弟子竟自降身份去討好別人,好好的心思不放在正道上,偏想去求別人的庇護。

自那以後江雪飲便懶得再看這個便宜徒弟,也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方法把筋脈修好了,多半是到旁人那賣乖求得的恩典。

修好筋脈要費多大力氣可想可知,她不來求他這個師傅,偏偏去外人面前卑躬屈膝。

聽說她還總是去別的峰蹭課,當他這個師尊是死的嗎?

這一來江雪飲越發對這個徒弟不滿。

這四年來師徒二人總共也沒見過幾面,這會江雪飲才認真地打量起了宿青梧。

女孩烏髮紅唇,雪膚明眸,整個人素面朝天,卻漂亮得像是帶了妝般。

那雙桃花眼微微上勾,眼底的清冷讓她原本妖豔勾人的長相帶了幾分距離感,飄然若仙。

竟然已經長這麼大了,江雪飲這時才發現宿青梧跟喬眠長得一點也不相像。

宿青梧的長相明豔,但眉眼清冷,豔而不妖,平時也不愛笑。

而喬眠那張俏生生的臉上卻總是掛著乖軟的笑,那雙眼眸裡常常氤氳著水氣,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恨不得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面前。

自已當初是怎麼覺得二人像了?

江雪飲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宿青梧是做了什麼,原本喜歡她的弟子會這般對她。

畢竟也是自已的徒弟,沒教好她也有他的責任……

罷了罷了,等她幫了眠兒後,他好好教導她將心思用到修煉上就好,江雪飲暗道。

他揚手抬起釋放出威壓,原本還在肆意嘲諷宿青梧的弟子們立刻噤聲。

“過來。”清冷中又帶著幾分壓迫的聲音響起。

臺階上的仙人一襲白衣,身姿修長挺拔,一雙星目燦燦生輝。

他人只站在那,就如同天邊的皎月,風姿卓絕,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是褻瀆。

切,端得很,宿青梧默默翻了個白眼。

別看這會江雪飲跟個謫仙似的。

後面他可是會愛喬眠愛得發狂,為喬眠生,為喬眠死,為喬眠哐哐撞大牆。

然而宿青梧吐槽歸吐槽,這會還是得老老實實過去,畢竟誰跟靈石過不去啊。

她剛踏上臺階,江雪飲手便往她頭上伸了過來。

宿青梧大驚,連忙後退: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想把她殺了不給靈石吧?

原本只是想幫她把頭髮上的枯葉拂開的江雪飲看懂了:……

他在她眼裡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他收回手,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嘴唇微抿,冷硬道:

“無事。”

說罷不等宿青梧反應便提腳走進了殿內。

宿青梧長呼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看來還沒黑化,系統可是說了,後面的江雪飲可是為了喬眠挖了她的靈根。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宿青梧的錯覺,江雪飲走得極快,背影似乎帶著幾分怒氣。

宿青梧不知道他發什麼瘋,也不在意他到底在想什麼,她抬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