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裡來了新房客

“阿姨，待會兒有個男孩兒想來看您家看房，您方便嗎？”

\"我只想招女租客呢。\"

\"阿姨，最近咱們這一片兒女生客源不多呢。這個男生是蘇大畢業的，在小區旁邊的國企上班，安全性高呢。\"

“那行吧，你帶他來看看。”

剛吃過晚飯，門鈴響了。

我開啟門，中介帶著一個年輕男孩兒站在門口。男孩兒衣著乾淨樸素，個子不高，身形清瘦，長得十分漂亮。亮晶晶的眼睛，明晃晃的笑容，聲音清潤又禮貌:“房東您好。”

我媽看到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笑意盈盈地說:\"我本來就是想招個女孩子來住，你長這麼清秀，跟小姑娘一樣。\"

我們一起帶他看了那間北臥，他很滿意:“房間比圖片上看著還大點兒，房租是每月1500，一個季度付一次，對嗎？”得到肯定回答後，小男孩兒很爽快地就決定租下這個房間了。我們在向他確認了個人資訊以及生活習慣後，也愉快決定籤租房合同了。

籤合同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身份證。他叫沈成林，今年24歲，安徽人。他說他原本租的房子漏水，很急著搬家，所以明天就會搬過來。

最近這些年，這個家裡，一直只有我和媽媽兩個人，多少是有點兒冷清的。現在要來新人了，媽媽開心得哼起了小曲兒。她滿臉笑容地先把北臥認真打掃了一遍，然後又開始收拾公共區域。

\"不早了，先洗澡睡覺吧。\"

\"知道了。\"

但其實她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她說\"知道了\"，代表的是\"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我不聽\"。我便索性不管她，自已洗洗睡了。

第二天，沈成林便帶著他的大包小包來了。我媽幫他整理行李，幫他鋪床，他很感動，想請我們出去吃飯。我媽一向節儉，\"外面吃飯貴，我來做飯，很快就好了。\"沈成林開心地答應了。

於是，我媽開始洗菜，我開始淘米。沈成林想幫忙但不知從哪裡下手，我便讓他剝蒜。從小，我媽就常常跟我說吃蒜對身體很有好處。我去外地工作之後，開始變得很愛吃蒜。看沈成林略顯笨拙的樣子，應該是沒怎麼進過廚房的。

清炒荷蘭豆，水蒸蛋，菠菜豬肝湯，土豆燜肉，都是普通卻熱氣騰騰的家常菜。有了年輕男孩兒的加入，家裡餐桌上的歡聲笑語多了起來。

這個夏天格外明媚自由。

我結束了坐牢般的打工生活，從上海回到了蘇州。心裡堅信自已的人生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即便不確定未來要朝哪裡走，但只要有腳，總是能找到路的。

媽媽漲了600塊工資，還在附近一片空地上開墾出了一片小菜園。她清楚這片小菜園並不屬於她，它隨時可能被城管毀掉。她也很清楚可能還等不到她種的菜長出來，這片地就會長出鋼筋水泥來。但她似乎並不在乎這些，義無反顧地扎進了種菜的生活裡。每天一下班，她就扛著她的鋤頭鐵鍬,趕往她的小菜園。她要去給她的小菜園挖水坑，翻地，施肥，除草。她在小菜園裡種玉米，種豌豆，種花生，種西紅柿，甚至還種了一棵花椒樹。她經常邀請我和沈成林去參觀她的小菜園。\"你看，我的水坑挖好了，明天下雨之後這裡就會積滿水。以後就可以用這個坑裡面的水澆菜了。\" \"我的花椒樹發芽兒了。\" \"我的豌豆長出來了，過些天就可以摘來吃了。\"我很愛吃豌豆。仔細想想，種的似乎都是我愛吃的菜。

從家門口到小菜園，要走一段十幾分鐘的路。夏天的傍晚，這條路上有很多小吃攤兒。媽媽和我以前很少在外面吃小吃，但沈成林就像一隻小饞貓兒，看到什麼都要買一點來嚐嚐。他說夜市代表了自在的人間煙火，在他的邀請下，媽媽和我也跟著品嚐了這人間煙火的味道。熱情的攤主，香飄四溢的串串兒，肆意歡笑的人群，在晚風溫柔的吹拂下顯得格外動人。

菜園不忙的時候，沈成林會拉著媽媽和我一起出門散步吹風。我們常常能看到浪漫的落日和絢爛的晚霞，偶爾還會考考對方落日和晚霞相關的詩詞。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散步的路上，我媽和沈成林時常會買些西瓜之類的水果。我有點怕胖，但大部分時候還是會湊過去吃一些。路過一家美體店門口的體重秤的時候，我站了上去，果然胖了。

\"都怪你們，每天晚上給我吃西瓜，讓我胖。\"

\"哈哈哈，成林你看，我就說她胖了肯定會怪我們。\"

\"你們倆兒成了一夥兒的了？\"

我媽很喜歡沈成林，我想這全靠前任租客襯托。

沈成林住著的那間北臥以前也出租過一次。那時候我還在外地上班，我媽和方叔叔分手，從方叔叔家搬了回來。我擔心我媽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便建議她把一直閒置的北臥租出去，這樣她在家也有個能說話的人。 很快，莫曉娜搬了進來。

莫曉娜長得高挑漂亮，衣著光鮮亮麗。我媽看到她的時候，覺得眼前一亮。她剛住進來的時候在附近的商場做櫃姐，那時候作息還算規律。因為業績壓力太大，沒幹多久就辭職了。之後，便在小區門口便利店做店員。那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她的工作時間變得讓我媽有點摸不清。有時候10點下班，有時候12點下班，有時候凌晨3點下班。下班回來之後，也並不立馬洗漱睡覺。而是打遊戲，和男朋友影片，煲電話粥，我媽的睡眠被嚴重打擾。再後來，莫曉娜男朋友從外地辭職來到蘇州工作，莫曉娜時不時把男朋友帶回家。我媽性格軟，不好意思開口說她，只能打電話給我。我微信問莫曉娜是不是想跟男朋友一起住，她說是。我告訴她，如果她提前退租，我會把她的押金和剩餘的房租全部退還給她，當月還沒出賬單的水電費也不收了。

她非常開心地搬走了。我媽也因為她搬走而非常開心。

家裡又只剩我媽一個人，於是我辭掉了那讓我的心透不過氣的工作，回家和媽媽團聚了。

我離職回家斷了收入，媽媽工資也不高。為了減輕生活壓力，媽媽便想把北臥再租出去。

和莫曉娜對比，沈成林是個很好的租客。他在我媽和我睡覺時安靜得像消失了似的，從不打擾我們休息。他會主動做家務，除了收拾打掃，他還迅速學會了做飯。一個剛來我家時連蒜都不太會剝的人，不知不覺間竟能做出好吃的四菜一湯了。

\"到底是年輕啊，學什麼都快。\"我媽連連誇讚。

\"現在網上學做菜很方便呢，阿姨你想吃什麼就跟我說，我下一頓就能做出來。\"

\"媽，你就跟多了一個更孝順更能幹的女兒一樣呢。\"我看著沈成林身上穿著的玫紅色女款短袖，笑得前俯後仰。

那件短袖是我穿過的閒置品。

沈成林身形和我差不多。我媽見他衣服很少，而且都比較舊了。便經常從我的衣櫃裡拾掇出一些衣服給他。他不僅欣然接受，好像還很喜歡穿似的。有一次，我媽看我有兩件差不多的襯衣，就拿了其中一件給他。他嬌滴滴地指著另一件說:\"那件袖口有繡邊，我想要那件，我也要愛美。\"我媽便給他換了他覺得更美的那件，而我差點被一個男孩子說的\"我也要愛美\"這句話笑瘋。

電視裡放著新疆旅遊宣傳片兒，我們都被片子裡的美景迷得如痴如醉，十分嚮往。便商量著一起去新疆看看，去看看電視有沒有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