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村有條河叫做將軍河,傳聞明朝時有將軍帶兵打仗時曾路過此河。這條河將陳家村一分為二,河對岸有不少是二三層的小洋樓,居住的主要是村裡條件比較好的村民。

陳小毛家就屬於此列,別看陳運貴只是個木匠,手藝是出了名的精巧。十里八鄉誰家要打傢俱,或者要做什麼木活,都得恭恭敬敬來請他。

“朱嫂!二寶來了!”

“哎呀,歡迎歡迎,吃早飯了沒有啊?”

朱嫂從二層小洋樓的大廳走到院子裡來迎接,她中等身材,面色紅潤,一看就是個會持家的女主人。

“還沒呢,朱嫂,我都餓死了~”梵歌不客氣地開口就要吃飯。

“正好在煮麵,一人來一碗唄!自已進去找位子坐,來姐家別客氣!”朱嫂說著就鑽進了小洋樓旁邊的廚房。

現在很多農村的房子都這樣,無論條件如何,廚房都另蓋在主樓的旁邊。一來有酒席時方便招待客人,二來主要是為了防火。

梵歌跟張山進到小洋樓的一樓大廳,大門一進去的地方叫做堂屋,正上方的牆中間供奉著紅色木牌金字漆書的“天地君親師”的牌位。

所謂的“天地君親師”並不是指某個神仙的神位,而是要表達一種尊敬,告誡人們要尊敬天地、皇帝、長輩、師傅。

《荀子·禮論》雲:“故禮,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也”。因此在祭祀時,上祭天,下祭地,尊念先祖並推崇君師,這是禮的三個本源。

這種牌位在城市裡的居民樓裡不常見,但在一些地區極為盛行,每逢傳統節日或祈福許願時就會焚香燒紙錢。

雖然農村能人很多,但是對於這幾個字一般人是不願意寫的,因為這幾個字的書寫極有講究。人不頂天、地不離土、過不破疆、親不閉目、師不比肩、位不離人。

因此,“天地”二字要寫得很寬,取天寬地闊之意;“君”字下面的“口”必須封嚴,謂君王一言九鼎,口不亂開;“親(親)”字中的“目”不能封嚴,謂親不閉目;“師(師)”字不寫左邊上方之短撇,意思是師不當撇(撇開)。

梵歌感慨萬千,若不是因為自已上了年紀,恐怕穿越過來,根本就沒見過這些東西。

兩人剛在餐桌旁落座,朱嫂就端著幾大碗熱氣騰騰的面進來了。

她叫梵歌和張山先吃,然後去樓上把陳小毛拎了下來。

陳小毛這個小男孩長得很討喜,面板白皙,劍眉星目,鼻樑高挺,不過一看就是個難管教的主。

我自已的孫子我都懶得帶,現在還要管別人的!

梵歌覺得自已的太陽穴已經開始突突地痛起來了。

“二位別見笑,這孩子就是皮!”朱嫂對兩位客人解釋完後,轉頭對著陳小毛,“小毛,這是剛剛大學畢業回來的陳老師,以後就是你的英語家教了!”

“我不要!我不要學什麼英語!”陳小毛噘著嘴,肥胖的小手環抱在胸前,奶兇奶兇的。

朱嫂耐心勸解:“你這孩子!學英語好呀,以後大家都是要學英語的,學好你還能出國呢。”

“朱嫂說得對!小毛,你看陳老師就是因為從小英語好,才考上大學的。”張山一邊吸溜吸溜地吃麵,一邊幫腔。

“我不要,英語好又如何,上了大學又怎樣!還不是回村裡給我做家教,能有什麼前途?”

幾句話懟得朱嫂啞口無言,她只好暫時作罷,轉而提起相親的事情:

“二寶,還沒有成家吧?姐這裡有個合適的人選要不要安排你們認識一下?”

“沒有沒有,還沒成家!”張山趕忙搶答,比梵歌還要激動。

“這姑娘叫蒲如雪,是隔壁梓水村的,你也知道她們村早就脫貧了,不像我們。她也是今年剛從省城大學畢業回來的,家裡是在縣城裡做百貨生意的,經濟條件沒問題……”

朱嫂一邊說一邊觀察梵歌臉上的表情,只見對方神情肅穆,就像是要去應聘工作一樣。心裡很是很高興,覺得小夥子真是個實誠人。

其實梵歌對什麼物件壓根就不感興趣,都是孫兒輩的年紀。在他看來,就跟看幼兒園小朋友過家家一樣,他心心念唸的是仙蹤閣的那套詠梅紫砂壺。

“你們都是大學生,年紀又與你相仿。她父親託我介紹物件,我一琢磨,哎呀,你不就合適嘛。如果同意的話,我儘快安排你們見面如何?”

梵歌想都沒想,撥浪鼓一樣狂點頭。

把旁邊的張山給逗樂了:“看不出來你這麼著急找物件啊,我還比你大兩個月呢,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你也不小了,別老說別人,趕緊找物件,成家好立業。”朱嫂數落張山。

“是……”張山立馬慫了,乖巧坐在椅子上。

雖然朱嫂也才30歲,左不過也只比他倆大8歲。都說長嫂如母,從小朱嫂就看著他們長大,自然是免不了要操起心來。

“那……朱嫂,你儘快安排好了通知我呀!”

梵歌急切地想要確認時間,畢竟銷售茶葉的期限只有三天,而今天已經是第一天了。梵歌心急如焚,恨不得現在就跑去蒲如雪的父親那裡,問有沒有什麼出售茶葉的好辦法。

“沒問題,那見面的地點,安排你們在縣城的咖啡館嗎?你們年輕人就喜歡這種時髦的地方!”

“啊,不用不用,正好我最近想要逛逛百貨市場。要不請那姑娘帶我去她父親那裡坐坐?”

這是個什麼要求?哪有還沒認識就要先見家長的!

張山和朱嫂大為震驚,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陳小毛坐在旁邊,一根一根地吃著面,完全不在意大人們討論的話題。

“不是,二寶,”張山先開口了,“我知道你想早點見到岳父大人,但也不用這麼著急吧?要不再考慮考慮其他地方,別把人家姑娘給嚇跑了!”

梵歌眼珠一轉:“山山,朱嫂,你們要這樣想,我約別人姑娘去什麼咖啡館,人家長輩看不見情況,心裡也著急是不是?”

梵歌站起來,揹著手圍著餐桌踱步:“我一大小夥子,要為姑娘的安全著想。又不是去她家,只是約在她父親的店裡。一這個是公共場合,姑娘安全;二父親在,也正好看看我是不是?”

朱嫂有點半信半疑,顯然是覺得哪裡有問題,一時半會又說不出來。

但是好兄弟張山立馬就重新站隊了:

“原來如此,二寶你居然可以考慮得這麼周到,真不愧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我支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