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我只記得,我讓小毛在岸上等我,我下河去抓魚給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平時很淺的河水,突然變得很深……

我想大聲呼救,但水嗆住了我的喉嚨。我不停地掙扎,四肢越來越無力,慢慢失去了知覺……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已變成了小毛……”

陳小毛一直抽抽搭搭啜泣,好半天才說完。

梵歌心裡一沉,但並未表現出來:“你的身份有別人察覺過嗎?”

“沒有,大家都以為是失去兄弟導致的性情大變。還能留下一個兒子,父母都要燒高香了,哪裡管得了這些。時間一長,鄉親們也就習慣了。”

梵歌點點頭:“你家不遠處有棟房子,我看好像一直是空著的,沒人住嗎?”

“我出事以前有人住的,是個爺爺,平時很少跟村民們來往。父母也不准我們過去玩,具體我也記不清楚了。我家出事後,他就搬走了,估計是覺得晦氣吧,誰願意住在死人家附近……”

“緩一緩,繼續寫作業吧。難怪你不愛學英語,高齡比低齡學語言更難上手。但是學外語以後對你會有大用的,你要更刻苦才行!”

陳小毛點點頭,從桌上下來,拿起筆繼續練習。

晚飯,張山回來了。

他搭著村民的順風三輪車在朱嫂家門口下了車,吭哧吭哧從後面的車棚扛下來兩大籮筐玉米。

他滿頭大汗,顯然下午是幫忙收割去了。一邊搬運一邊喜氣洋洋地跟朱嫂說,一筐給朱嫂家,一筐和二寶分。

飯後,兩人抬著一籮筐的玉米回家,外加朱嫂新添的一些瓜果。

梵歌看了看朱嫂家不遠處的“鄰居”空房子:“山山,那棟樓原來是誰住?”

張山回頭瞟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哦,你是說那棟廢樓啊。你不記得了嗎?裡面住了怪老頭,一天到晚就做些紙紮什麼的。我倆小時候溜進他院子裡玩,還被薛阿姨教訓來著……”

“紙紮?花圈店的那種?”

“對啊,但是他做了也不賣,就天天做了燒、燒了做的,晦氣得很,所以才說他奇怪嘛。村裡誰家有白事,都是去縣醫院對面的花圈店買的,附近幾個村都沒有做這些的……”

“那他後來為什麼搬走了?因為朱嫂大兒子的事?”

張山猛地回頭:“誰告訴你的?”

“朱嫂自已說的啊,我問小毛以前是不是生過什麼病,她說小毛還有個哥哥……”

“小毛……還有個哥哥?”張山的眼神開始奇怪了起來,“老實說,具體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是村裡人都說……”

似乎怕有人偷聽,張山心虛地左右張望了一下。

村裡的夜晚一片漆黑,除了蛙聲和蟬鳴,附近沒有人活動的跡象。

看了好幾遍,張山才放下心來:“村裡人說,那都是朱嫂自已的想象,她本來就只有小毛一個兒子……小毛三歲那年高燒不退,她驚嚇過度幾次暈倒,後來就一直以為自已失去了一個兒子……”

奇怪了,怎麼幾人的口供對不上。

“那……隔壁的紙紮老頭後來為什麼搬走了?他叫什麼名字?”

張山聳了聳肩:“誰知道呢,好像是姓梅吧,確實挺黴的。村裡人說是因為他陰氣太重,才害得朱嫂家出這檔子事,估計自知理虧連夜逃跑了吧。他搬走後,朱嫂也很少再提什麼大兒子的事情,一家人又恢復了寧靜祥和的生活……”

籮筐還挺沉,梵歌和張山換了下左右手。

“這麼好的人家,哎……不過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要不是你多嘴亂問,估計人朱嫂早就忘了大兒子這茬。小毛就是發燒後性格才變的,倒也能理解。本來一健健康康的孩子,突然有隻耳朵聾了……雖然縣醫院鑑定說這不屬於殘疾,但換做是你,能不性情大變嗎?”

梵歌不再說話,事情恐怕比他想象的更加複雜和殘酷。

原本以為是大兒子借用了小兒子的身體借屍還魂,無論他隱瞞與否,這件事情都是成立的。

現在看來,恐怕還有很多隱情。

回家後,梵歌久久無法入睡。

小樂,朱嫂家的事情跟我的任務有關嗎?如果解開謎團,是否能推進任務程序?

【抱歉,宿主!當前小樂記錄到的情況是,這件事情與任務無關,您最好還是把精力放到主任務上來,沒必要為了不相干的事情勞心費力。】

害!你這沒良心的系統,人家朱嫂一家這麼好的人,照顧我這麼多。不是應該鄰里團結、互幫互助嗎?就這麼不管了?

【那是你們人類的事情,我們系統只看任務。更何況,您就是知道了真相又如何,真相真的會讓人類心存感激嗎?難道村裡就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嗎?】

這倒是,我看你也該更新更新系統,好好補補語文了,一天到晚的“您”“你”混用。

算了,明早去撲村長吧,商量商量種茶葉的事情。

大佬還是要撲的,不然寸步難行吶。

第二天,梵歌先去找了張山。

張山一聽又可以見陳美君了,高興地連忙答應。

兩人拎著兩袋玉米到村長家時,村長戴著老花鏡正在看書,陳美君剛煮好粥。

“二寶哥,小山哥,來得正好,還沒吃吧,來!”說著就給兩人端來了熱氣騰騰的大米粥。

“謝謝君妹,天天蹭吃蹭喝的!”

當了一輩子城裡人的梵歌,對於蹭吃蹭喝這事,行為上其實早就已經接受了,但嘴上還是要裝裝樣子,客氣客氣。

“哪裡話,都是自家孩子,客氣什麼。”村長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走到餐桌旁坐下,“二位今天來,是有什麼要跟老夫說的嗎?”

梵歌便將跟茶紀東說過的計劃,一五一十又跟村長說了一遍。

村長一直認真地聽著,時不時點頭回應。

聽完,他摸了摸自已花白的鬍鬚:

“這個主意很不錯,不愧是大學生。聯絡外出人員租田的事我來做,就告訴他們如果掙了錢大家分成,如果沒掙錢就算免費幫忙翻地了。在村裡幾十年,這點面子人們還是會給我的。

至於召集人手的事情,還有必要的資金支援,你需要去找鄉賢喬世錦幫忙。他的品德與才學,一直被大家推崇敬重。你剛畢業回來,好幾年不在村裡,年紀又還太輕。只有獲得他的認可,你才有一呼百應的號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