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最終還是來到了男主角裴寂的住處。

與親傳弟子們獨立的小院不同,外門弟子居住在三人一間的弟子房中。這也直接導致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裴寂都遭受著室友們肆無忌憚的欺凌。

他的出身實在貧苦,從小在村落長大,見識淺薄得厲害。更何況裴寂體內有魔氣,是魔修的子嗣,修仙界也存在血統歧視。

他們笑他是不乾淨的雜種,時常對他拳打腳踢,直至裴寂今日在大比中脫穎而出……

這會兒正值晚宴,大多數人不在宿舍之中,寧寧站在門口,隱隱約約聽見從裡面傳來的聲音。

“快說,你到底用了什麼下作手段?不過是個廢物,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有這種長進?”

“咱們搜一搜他的衣服,準能發現不入流的東西!”

“臭小子敢打我?看我不弄死你!”

之後聲音漸弱,她便聽不清了,只能依稀辨認出類似於拳打腳踢的窸窣聲。

聽著屋裡沒了動靜,寧寧擔心男主被打個半死,來不及細想太多,當即掌心發力,把木門輕輕推開。

隨著吱呀一聲響,門外鋪天蓋地的緋色一同湧進來,當真有幾分像是潮水一樣的血跡。在昏黃燭光與殘陽碎影之下,她看清屋裡的景象。

一共有三人。

一名白衣弟子背對著她站在一邊,不知為何渾身劇烈發抖,回過頭時滿目驚恐,彷彿見到了會吃人的洪水猛獸。

黑髮黑衣的少年持劍而立,劍鋒正好對準另一個人的咽喉處。推門而入時,寧寧恰好聽見他未盡的餘音,冰冷得瘮人:“……我不介意殺了你。”

他說完便抿唇轉過頭來,漆黑眼瞳戾氣十足,難掩殺意。

被長劍抵著的那位靠坐在牆角,顯然剛被揍過,右側臉頰高高腫起,衣衫與髮絲都凌亂不堪。

他似乎疼得厲害,從嗓子裡發出幾聲低啞喘息,尾音顫個不停。

弟子房一共住著三個人,另外兩個的確會結伴欺辱裴寂。

她知道其中一個名叫聶執的喜穿白衣,那麼拿著劍的便是反派龍套沈岸橋,至於角落裡慘兮兮的傢伙——

男主居然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所以,寧寧想,作為一個合格的惡毒女配,她現在應該說些什麼?

務必讓我也加入?

放開那個男主,讓我來?

她已經大致適應了自已的人設,因此那三人一齊扭頭朝這邊看過來時,她也並未覺得驚慌,而是故作鎮定地挑眉一笑:“怎麼停了?繼續啊。”

這盯垃圾一樣的神情,著高高在上的語氣。

滿分!

寧寧與他們同年入門,加之又是天羨子親傳弟子,當即被聶執認出身份:“你是天羨子長老的……”

許是因為霸凌行為被同門當場發現,臉上一時間掛不住,聶執面色慘白,露出幾分恐懼的神色,倒是那持劍的沈岸橋面色如常,蹙眉一睨,眼底戾色盡顯:“你來做什麼?”

夠拽,夠冷酷,一看就是這裡的不良少年頭頭。

其實這人 長的還挺好看,眉目俊朗,鼻骨挺拔,就是看上去好凶。

寧寧與他對視一眼,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男主:“我來找他。”

察覺到對方片刻的愣怔,她邁步輕快地上前,走到少年身邊。

那張傳聞中絕色的臉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看不清原本模樣。她暗自惋惜一聲,十分認真地想:原著裡那位寧寧是怎麼說話的來著?

“喲,被揍的挺慘呀。

你心裡清楚我是為何而來。也不看看自已的身份,一個外門弟子,居然敢招惹到我頭上!

同屬玄虛一派,你卻行此等折損同門之事。若不是念及師出同門,今日我便殺了你這心懷不軌之人。

老實交代,你究竟做了那些手腳?”

原主不相信自已會被外門弟子打敗,理所當然地認為裴寂用了陰招,靠作弊才擁有與她一戰的力量。

寧寧只擷取了她話裡最不傷人的幾句,像其他什麼“廢物”“雜種”和莫名其妙的髒話一概省略,說出來嫌嘴髒。

她一鼓作氣地背完臺詞,說完不忘很符合人設地冷哼一聲,瑩白下巴微微一抬,瞥向身旁身著黑衣的沈岸橋:“到你了。”

寧寧的嘴炮也就圖一樂,真要論惡毒,還得看這位非常有反派氣質的大兄弟。

然而或許是因為她演得太逼真了。

黑衣少年薄唇還沒張開,靠在牆角的男主便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眼淚一下子從腫起的眯眯小縫裡滾出來:“是……都是我的錯!饒了我吧!”

寧寧緩緩地打出個問號。

等等。

男主你在做什麼啊,男主!書裡不是寫你“即使被煉獄之火焚身三天三夜,也未曾求饒一聲”嗎?怎麼現在只不過被她訓了幾句,就哭成這副德行?

她有那麼可怕嗎?

寧寧被他的反應弄得有點兒蒙,又聽對方繼續嗚咽著說道:“我全都招,求你別告訴長老!裴寂的劍是我偷的,害他只能用一把破鐵劍去參加宗門大比……都是我的錯,饒了我吧!”

裴寂的劍。

是他偷的。

這人不是裴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