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淺微微回頭,目光不期然撞入一襲黑色斗篷的輪廓。

潘公子身著中衣,斗篷隨風輕揚,靜靜地站在她身後,宛如暗夜中的一抹神秘剪影。

“潘公子?”她輕聲喚道,眉宇間流露出幾分驚訝。此刻已是深夜,她實在沒想到潘公子會出現在這裡。

“我似乎誤入了後院。”潘公子略顯尷尬地解釋,聲音低沉而溫和。

“剛才聽到異響,我便過來檢視。忘了你們今日搬入,打擾之處,還請姑娘見諒。”他手中的竹竿在地上輕輕敲打,似乎在探尋前方的道路。

越清淺心中一陣尷尬,她有些心虛地解釋道:“哦,是我半夜睡不著,過來收拾手術室。明日有手術要做,沒想到會吵到你。該是我說對不起才對。”

“手術?那是何物?”潘公子好奇地問道。

越清淺覺得一兩句話難以解釋清楚,於是她側身讓出一條路,輕聲說道:“先進來吧,外面風大,你又穿得單薄,小心著涼。”

潘公子點點頭,隨後邁步進入手術室,他的眼睛依然被黑布蒙著,手中的竹竿在地上輕輕敲打著,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落腳點。

“這裡東西真多。”他輕聲感嘆,聲音中透露出對未知事物的好奇。

越清淺走過來扶他,環顧四周,發現確實沒有多餘的椅子。於是,她便將潘公子扶到手術檯邊坐下。

潘公子入座之後,微笑著說道:

“這便是你的手術室?做手術的地方?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所謂手術,便是透過精心地切開人體組織,對病變部位進行修復、切除或重建等操作,以期達到治療疾病、恢復功能的終極目的。手術的種類琳琅滿目,然而,科學的手術絕不等同於邪術,它是一門嚴謹且充滿智慧的醫學技藝。”

越清淺緩緩開口,她的聲音平和而堅定,彷彿在闡述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潘公子微微點頭流露出幾分讚許與好奇。

“越姑娘提及手術,倒讓我想起了那傳說中的華佗青囊之術,可惜已失傳於世。不知越姑娘是如何習得此等技藝?”

潘公子的話語中透出一絲探尋之意,似乎對越清淺的來歷和背景也十分好奇。

越清淺心中一緊,她並不擅長編造謊言,只能如實說道:“這個,我不能隨意透露,還望公子海涵。”

潘公子聞言,並未露出不悅之色,反而點頭表示理解。他轉移了話題。

“對了,我差點忘了,應該稱呼你為夫人。”

這話一出,越清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潘公子便將白天夏焱跟他說的話轉述給了越清淺。

越清淺眉頭緊鎖,她解釋道:“夏焱似乎誤會了我和他主人的關係。我們之間只是單純的醫者和病患的關係,除此之外並無其他交集。更別提我是他家少夫人這種無稽之談了。”

潘公子靜靜地聽著,他的面龐始終保持著那淡然的微笑。越清淺回頭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決定趁此機會問問他眼睛的情況。

若能為這個坐擁眾多房產的土豪治好眼睛,那三百兩的診金絕對不是問題,三百兩就是三百個醫德點,可以再添置許多醫療裝置了!

於是,她鼓起勇氣問道:“你介意我幫你看看眼睛嗎?如果有治癒的可能,你會想治好你的眼睛嗎?”

潘公子聞言,微微一怔,隨即苦笑搖頭。他嘆息道:“我這眼睛已經遍訪天下名醫,都說無法治癒。不過,既然你願意看看,那便看吧。”

說著,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竹竿,雙手輕輕地解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越清淺緊張地注視著他,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當黑布被完全解開時,越清淺湊近了些,仔細地檢查著潘公子的眼睛。藉著無影燈的光亮,她翻開他的眼皮,仔細觀察著眼球的情況。

“看起來像是角膜熱燒傷。”越清淺低聲說道,“具體還需要用裂隙燈來進一步檢查。但目前可以確定的是,眼球的其他部位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

潘公子雖然不能完全理解她所說的專業術語,但聽到自已的眼睛有治癒的可能時,他的語氣不禁有些顫抖地問道:“角膜……是何物?”

越清淺耐心地解釋道:“眼角膜是眼球上端的一層薄膜,它對於我們的視力至關重要。如果角膜受到損傷,會導致視力下降、模糊甚至失明。你的情況就是因為角膜受損才會失明的。”

潘公子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的心中充滿了期待與希望,但同時又夾雜著幾分擔憂和不安。他關切地問道:“那你可有法子治療這角膜損傷?”

越清淺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如果有合適的角膜捐贈者,透過手術換上新的角膜,你就有可能復明。”

“角膜捐贈者?”潘公子喃喃自語道,“你是說,需要用另一個人的眼睛來替換我的眼睛?”

越清淺點了點頭,解釋道:“是的。因為角膜是眼睛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需要找到一個健康的角膜捐贈者來進行手術。”

潘公子沉默了片刻,他的心中湧起了複雜的情緒。他苦笑搖頭道:“這無異於告訴我無法治癒。眼睛是何等寶貴的東西,又有誰會心甘情願地將自已的眼睛捐贈給我呢?”

越清淺也陷入了沉默。她明白潘公子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在這個時代,人們對於身體的完整性有著極高的要求,很少有人願意將自已的器官捐贈給他人。即便是將死之人,也往往會選擇保留自已的全屍。

想到這裡,她不禁看向了潘公子。這個身份神秘的大人物,雖然擁有無盡的財富和權力,但卻並沒有強取豪奪的習性。他對待他人總是溫和有禮,從不以權勢壓人。這樣的他,如果真的能夠找到角膜捐贈者,或許真的能夠重見光明吧。

潘公子在深深的沉默中沉思了許久,最終,緩緩地搖了搖頭,帶著一絲落寞向越清淺辭別。

越清淺默默地送他至前院潘公子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著越清淺溫柔地說道:

“對了,至今我們還未曾正式相識。我單名一個安字,表字伯瑜。”

他站在院門口,手握竹竿,身姿如松,挺拔而俊逸。月光灑在他俊朗的面龐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銀輝,他的笑容和煦而溫暖,彷彿春風拂面,為這個寒冷的冬夜增添了幾分暖意。

越清淺輕輕頷首,對著潘公子微微一禮,聲音溫柔而誠摯:

“伯瑜公子。”

潘公子似乎能感受到越清淺那誠摯的目光,他微微一笑,雙手交疊於額前,向著越清淺回了一禮。隨後,他轉身離去,步伐堅定而從容。

越清淺在梅樹下枯站了一會才往後院走去,她內心是希望有角膜捐贈者從天而降讓這個美好的男子能重見光明的,但現實是殘酷的,潘公子說的對,眼睛何其寶貴,又有誰願意捐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