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跳

月光朦朧，星光迷離，漆黑夜幕之下，潭華宮內燈火輝耀。

懸著鑲金羅帳的沉香木闊床上，身著一襲白色紗衣，青絲凌亂的女人緩緩睜開雙眼，眼睫如同扇羽緩緩扇動。

早在一旁候著的常嬤嬤眼中一喜，“娘娘，您醒了。”

李如凰沒料到小小的藥丸藥效這麼大，她現在還能依稀感覺到腹部的陣陣痛感，她抬起手，好似要坐起來。

常嬤嬤見狀連忙上前將她慢慢扶坐起來，又取來在床邊的玉枕搭在了李如凰的身後。

“如喜，去看看藥好了沒有。”常嬤嬤轉身喚道。

“是，嬤嬤。”如喜腳步輕盈地跑了出去。

“今日如何?”李如凰眸中一片淡然，好似今日暈倒讓皇帝興師動眾的不是她。

“奴婢瞧著陛下好似很著急的樣子。”常嬤嬤細細地揣摩著當時的場面。

當時常嬤嬤並不在殿中，只是在陛下出來的時候瞧見陛下抿著唇一言不發。

不料面前的李如凰卻淡淡的笑了笑。

“我猜，他在殿中便知道了。”

常嬤嬤到底是宮中的老人，許是猜到了什麼，面上帶著些許惶恐，但很快便將念頭壓住，眼中充斥著擔憂，“娘娘還是保重自已的身子，這才是最重要的。”

“太醫能看出這藥露出的馬腳，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抬起眸子，扭過頭，神色有些寂然“可我已經成為自已最討厭的人了，不是嘛，嬤嬤。”

從前在大周皇宮，李如凰最厭惡的便是那些為了爭寵不惜一切手段的妃子，在她看來，皇帝的恩寵不過是一時的，誰又能有一輩子的方法去拴住帝王的心呢，如今自已卻倒也成了這樣的人，真是可笑，可她卻不得不這樣做，有些事情只有真正感同身受之後才能理解，她們應該有許多是身不由已，但也有許多是因為自身無法滿足的慾望，後宮的女子生來就是悲劇。

常嬤嬤有些心疼地看著面前神色有些黯淡的公主，卻不知怎麼寬慰，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傾聽著。

“娘娘，陛下來了。”如喜端著藥碗走了進來，悄聲說道。

李如凰下意識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琥珀色的眼眸，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同的是那雙眼中充斥著死氣。

“都下去吧。”顧裴手背在身後下令道。

宮人們十分敏銳地察覺出潭華宮的這位娘娘與陛下間氣場不合，皆垂下眸子，只當自已是這宮中的物件，默默撤了出去，生怕陛下的不定時的怒氣會波及自已。

常嬤嬤有些顧慮地看向李如凰，對方卻微微點了點頭，面容十分平靜。

不多時，金碧輝煌的殿內變得空蕩不已，愈發寂靜。

顧裴視線一直停留在床上那個會耍小花招的女人。

李如凰細白的手指悄然捏緊附在身上的錦被的一角。

明明她才是這次暗中使用手段的人，可顧裴抬眸的看來的一瞬間，無端叫她感到一陣無形窒悶的壓力。

李如凰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故作沉穩，神態平和，斟酌片刻，放平嗓音，打破兩人間暗流洶湧的寂靜。

“皇上就沒有什麼想問臣妾的嗎？”

這話問的突兀，顧裴眉梢微挑。

平視著面前故作鎮靜的小女人，似是想起什麼，眯了眯眼。

“這件事情是你自已所為？”雖然心中早已清楚，但顧裴還是問了出來，目光在她精緻清婉的眉眼間流連幾許。

李如凰定神，凝視著眼前人，紅唇一閉一合，“是臣妾所為。”

顧裴不喜歡她這般清明的眼神，強壓下蠢蠢欲動的心思，“厭惡朕？”

此話正中李如凰的心思，對上男人銳利的目光，莫名有幾分心虛，她也不過剛過及笄的年歲，遇上沉寂多年韜光養晦的顧裴，能對上已是氣運作祟。

她垂了垂長睫，先是否認：“陛下多慮了，臣妾並不厭惡陛下。”

“朕以為你此番舉動不過是為了不讓朕在你這裡歇下，不想還是虛與委蛇這套。”

他話中多了些許不依不饒，李如凰抿了抿唇，明顯底氣不足，聲音也小了些“那陛下此刻怎麼還來了。”

“嘖”

顧裴緊緊地盯著她，只恨不得將她這能說會道的巧嘴給堵上，語氣有些生硬:“人在朕跟前暈了，哪怕朕是這天下之主，也怕群臣悠悠之口。”

此時那些見慣了顧裴強硬態度的臣子若是聽到了這番話不得喜極大奔，四處奔走相告，“陛下終於為我們考慮了。”

李如凰紅唇翕動，正要說著什麼。

顧裴看著便不耐，一跨步上前，將李如凰鉗制住。

迎著李如凰膽怯驚慌的目光，顧裴高大的身軀俯下，一隻手撫在榻沿，另一隻手強挑起她小巧的下巴，聲色低沉：“朕怎麼瞧著你這張如此礙眼呢。”

不知是不是李如凰的錯覺，他身上似乎有著濃重的血腥味，胃酸湧動，既反感又害怕，她強忍著胃中翻滾，強顏歡笑，“陛下怎會如此說。”

許是這番動作讓顧裴十分受用，李如凰只聽見男人低聲一笑，“我怎麼說你心裡不是應該很清楚嗎？”

李如凰愣了愣，而後扭過頭，眼神木訥，怔怔地看著他。

顧裴眸色微沉。

“看來朕是對你太好了。”

李如凰心頭咯噔一聲，後脖頸猛地被男人寬厚的大掌扣住，身體被迫往前，眼中是男人炙熱卻壓抑的眸子。

猛地，唇中一軟，李如凰瞪大雙眼，顧裴卻十分享受地閉上了雙眼。

那張薄唇肆無忌憚地覆上，而後毫無章法地在她的唇上輾轉，她感覺自已快要窒息了，待他的舌迅速撬開她咬緊的背齒，在她的口中蠻橫地掠奪。

兩隻手慌亂地抵在男人的胸口，李如凰的嘴裡發出零星的嗚咽聲：“嗚...唔...”

顧裴的吻如同疾風驟雨般，毫不留情地吞噬著本是旭日和風的天空，她的意志開始支離破碎。

就在李如凰快要窒息之際，那人才意猶未盡地結束這個吻。

她如同岸邊擱淺的小魚兒，有氣無力地靠在男人的懷中大口的喘息著，青絲凌亂，紗制外衣因為剛才男人的亂摸而散開，兩頰因為缺氧而泛著潮紅，眼中是一片氤氳的霧氣，眼角是微微的豔紅，顯得她愈發嫵媚。

顧裴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輕喘著，深沉的眸中是她那張被弄的紅腫、微微張開的唇。

腦中不斷浮現著剛才觸碰時的柔軟觸覺，喉結不禁滾了滾。

果然自已還是沒有忍住，面前的女人自以為是耍著小計謀，不過是給自已徒增樂趣。

“面對愛妃，朕實在是難以自持。”男人的聲音低沉、誘人。

顧裴低著頭，高挺的鼻樑輕蹭過她馨香的臉頰。

親暱的話語，灼熱的氣息刺得李如凰十分不舒服，她將臉微微偏向一邊，企圖逃避他的親近。

“今夜不妨就做一下你進宮那天沒有完成的事情吧。”男人啞聲說道。

李如凰雖然知道這件事情在自已耍手段之後一定會到來，但當這件事真正到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緊張。

她緊緊咬著唇，身子微微發顫。

此刻李如凰的眼中帶著壯士視死如歸的勇氣。

“愛妃為何這樣。”男人故作驚訝，眼中帶著些戲謔，幽幽掃過面前人的上身。

男人將身上鬆鬆垮垮的衣服直接脫掉，赤裸著上身露出壯碩的胸膛。

李如凰的臉通紅地好似快要滴血，她又羞又驚，眼睛下意識地他身後看。

顧裴卻一如剛才鉗制住她的胳膊。

直面著男人壯碩的胸膛，李如凰只覺得眼前一黑，腦中十分紊亂，她只覺得自已之前看到的女戒中的文字在自已眼前不停地浮動。

縱橫交錯的疤痕，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點完好的地方，這男人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顧裴冷眼看著胸前一動不動的小女人，淡聲說道“怎麼，看迷了眼？”

沒想到那女人低著頭忽然抽泣起來，他莫名有些慌亂。

他半摟住女人的身軀，只聽見女人幽幽來了一句，“陛下的疤痕好醜，嚇到臣妾了。”

這句話，李如凰一半說的是發自內心的，是真的醜，但倒是沒有把她嚇到，但她哭的是自已要去睡的男人身上怎麼這樣，醜到她了。

顧裴動作一怔，忽地冷笑，抬手拍了拍她溼漉漉的臉蛋，“你可真是個膽小鬼。”

說罷，便自顧自地拖鞋上床。

人已經躺到裡面了，那個膽小鬼卻依舊僵直地坐在那兒。

“愛妃，不安置嗎？”

李如凰身形頓住，緩緩扭過頭，瞪大雙眼，像見鬼一樣看著上身赤裸的他。

顧裴拍拍錦被，“過來，躺朕身邊。”

李如凰神情微僵，思索著要不要過去。

顧裴瞧著她變幻莫測的神情，突然笑了：“你身體好了？”

他這麼一說，李如凰忽然發覺腹部沒由來的有點疼痛。

隨即，十分不自在的往顧裴身邊挪。

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動作，顧裴不由地發笑，大手一撈，直接將人扯進了懷裡。

隔著紗衣緊緊貼著顧裴見狀的身軀，李如凰臉上剛剛退散的紅霞又重新攀上臉頰，甚至更甚。

“現在最好噤聲，乖乖別動，不然朕可不保證自已會對愛妃做什麼。”

殿內霎那間沒了聲音，沒過多久，顧裴便聽見了若有若無的平緩的呼吸聲。

顧裴不由地失笑，真是個沒心沒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