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巡

潭華宮

“娘娘，東西都收拾好了。”常嬤嬤躬身走到李如凰身邊小聲說道。

李如凰聽見聲音將手上的書放了下來，抬頭望向常嬤嬤，眼神晦澀地問道，“嬤嬤，我交代的東西可帶上？”

常嬤嬤微微點了點頭，說道，

“陛下那邊傳了訊息過來，說是晌午一到便出發。”

李如凰點了點頭，又問道，“現在幾時了？”

“巳時。”常嬤嬤如實答道。

李如凰聽後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裡微微低下了頭，隨後吩咐道，“嬤嬤且將之前從大宋帶來的那件石榴紅的雲錦紗衣拿來吧。”

“娘娘之前不是最喜那件淺色大罩衫嗎？”站在一旁的如喜提了一嘴。

李如凰只是笑了笑，望著如喜道，“總歸是入了這宋國的後宮，若是再那樣穿，怕是這潭華宮都要被人掀個底朝天了。”

“娘娘說的是。”常嬤嬤在一旁附和道，扭頭望向如喜說道，“還不快去將那件雲錦紗衣拿來。”

如喜趕忙欠身轉身進了內殿去取衣服。

常嬤嬤看著如喜慌張的行事不由地暗暗嘆氣，沒由來地暗自擔憂，也不知道這般莽撞行事以後跟在娘娘身邊會不會給娘娘帶來麻煩。

“嬤嬤，你也趕緊去將事情都做完吧，把東西收拾收拾。”李如凰瞧著常嬤嬤站在跟前不動，開口喚道。

常嬤嬤反應過來，忙點了點頭。

焚香緩緩升起

“都準備好了？”顧裴一襲玄袍，墨髮並沒有讓身邊的宮人梳起，而是隨意地散落在肩頭，寬闊的肩膀隨著身體的動作而不由地抖動了一下。

“稟陛下，房公公傳來訊息，黑甲衛的人已經悉數就位，只等您的指令。”萬福恭敬地弓著腰稟報道。

“嗯，你且退下吧。”男人抬起手擺了擺。

萬福聞言仍舊弓著身子後退幾步隨即轉過身子朝著門外走去。

“慢著。”身後沉悶的聲音傳來，萬福不由地停住了步子，轉過身恭候著聖上的吩咐。

“潭華宮那邊可有訊息。”

“潭華宮的陳女官方才傳來訊息，璟妃娘娘已經坐上輦車，在來的路上了。”萬福早知自家聖上所在意的，方才便好生問候了一下陳女官，好在自已所想無誤，倒也算是沒有多做無用之功。

座上的男人沒有接話，只是不停地在把玩著手上的玉佩。

萬福沒有任何動作，仍舊弓著身子站在原地。

顧裴瞧見門口的身影，哼了一聲，下令道，“退下吧。”

萬福聽見了，如釋重負，趕忙行禮趨步出去。

“臣妾參加陛下。”嬌柔的聲音響起。

顧裴望著緩緩走上前，姿態盈盈的李如凰，“嗯”一聲。

萬福趨步走了上來，弓著身，在顧裴身邊說道，“陛下，一切都安置妥當，只等您和璟妃娘娘臨駕。”

顧裴站了起來，面色淡然，緩緩走到李如凰面前，抬起胳膊，望向面前的女人。

李如凰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轉瞬而逝，神色如常，抿唇微笑，抬起眸望向面前的皇帝，纖細的玉手緩緩抬起搭載了男人的寬大的手掌之上。

一旁的如喜和常嬤嬤相視而笑，一切都在彼此的眼神中交匯。

萬福走至門前，尖銳的嗓音響徹整個宮闈，“皇上，璟妃臨駕，眾人跪。”

剎那間，門外所有人悉數跪下，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陽光下，一對璧人，萬人仰拜，好自萬安。

李如凰臉上端著笑容，不動聲色地望著門口盛大的儀式，暗自咂嘴，這番仗勢除了自已的父皇，也就是宋國的這位皇帝能做出來。

反觀一旁的顧裴，神色平淡，下巴微微抬起，睨著這一切，對這些早已習以為常。

“末將裴桓之拜見陛下，璟妃娘娘。”來人身長七尺，體態壯碩，面色嚴肅，正是此次皇帝出巡隊伍的左指揮使，河東裴氏嫡次孫——裴桓之。

“起。”顧裴望著面前之人，眼中帶著欣賞，裴桓之自帝反起，便一直追隨在顧裴身後，是顧裴的左膀右臂，如今也是皇城中羽林衛的總指揮，掌宮中護衛大權，倒也不算辱沒了他這些年在顧裴身邊鞍前馬後。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皇城出發，朝著靈州十三城緩緩行進。

“娘娘，您若是受不了，便趁著車隊休整下來走走吧。”如喜望著面色有些慘白的李如凰，擔心地說道。

李如凰搖了搖頭，咬咬牙說道，“此處是儋州，盜匪四起，這次出巡看護的雖均是訓練有素的護衛，但，我若出事，你覺得宋國皇帝是會保我，還是會帶著隊伍繼續往靈州行進呢。”

說完，如喜沒有了聲音，只是一旁的常嬤嬤有些心疼地看著自家公主，喚著如喜道，“如喜，之前在大周宮中帶的祛風藥可還有？”

如喜趕忙應道，“有的有的，還是嬤嬤心細。”隨即如喜從角落的一個木匣子中找到了裝著藥丸的玉瓶，連忙倒出兩粒遞給了李如凰，常嬤嬤從一旁的小几上倒了水遞過去，吃了藥李如凰原本昏昏沉沉的腦子才稍微好了一點。

稍微安靜了一會兒，外面突然傳來了打鬥的聲音，有人大呼，“有襲擊，保護陛下和娘娘。”

似是有人靠近，馬兒受了驚嚇，嘶鳴一聲，馬車忽地劇晃，李如凰只感覺馬車轉了一個方向，偏向了另一個方向飛馳，車內三人悉數被撞到車壁上。

車伕被遠處射來的弓箭擊中，從馬車上跌下，落在一旁的地上，口吐鮮血，滿目猙獰。

“娘娘的馬車驚了，保護娘娘！”車外的聲音突然響起。

如喜慌張地喊道，聲音有些顫抖，“娘娘。”

李如凰冷靜下來，命令道，“將門簾掀開，邁出去，跳車。”

聽到跳車，如喜和常嬤嬤眼中充斥著害怕，是了，平日裡在宮中安安穩穩的生活哪裡會遇到這些事情，還要跳車。

李如凰掀開車簾，拔出頭上的金釵，一把將釵子插入馬的後臀中，劇烈的疼痛使得馬前蹄揚起，馬兒的嘶鳴聲響徹整個林間，馬的身子四處亂撞，朝著林子深處進發。

常嬤嬤一咬牙，掀開簾子，先跳了下去，如喜見狀，想讓李如凰先行跳下去，但是李如凰眼中的神色不容置喙，如喜學著常嬤嬤的樣子，咬牙，閉眼跳了下去。

疼痛如約而至，但是如喜顧不上這些，她趕忙看向馬車方向，看著李如凰跳下來，連忙爬起來去扶，李如凰頭上的珠釵早已掉落，青絲也四散，裙衫上沾染著泥土，如喜將她扶了起來，她顧不得其他，望著常嬤嬤也小跑到自已身邊，主僕三人趕忙往邊上跑，避免陷入刀光劍影之中，只可惜，遠處飛來一箭止住了她們躲藏的前路。

李如凰面色煞白，握著如喜的手頃刻捏緊，腦海中無數個策略一閃而過，忙對著如喜和常嬤嬤命令道，“你我三人分開跑，往三個不同方向跑。”

“娘娘。”常嬤嬤擔憂地喚道。

“沒有辦法了。”

隨即三人分開行事，果真那刺客朝著自已直奔而來，在身後緊緊跟隨。

山野之處，叢林遍佈，身後之人尾隨而至，李如凰身上的帛紗早已被到處亂伸的樹枝勾的遍地都是，髮髻早已凌亂不堪，望著前方無路可去的山崖，她心中彷徨，難道短短十幾載的生命便要葬送在今日。

後方刺客窮追不捨，腳下是懸崖萬丈，四顧茫然，腦海中閃現出兩條路，一條是被身後的刺客捉拿，自此公主威儀不復存在，一條，跳下這懸崖，崖下流水急促，若是有幸尚且能被人救起，或生或死皆由天定。

當下，她眼下一橫，縱身跳了下去。

那刺客已追上至懸崖，逼近崖邊，望著崖底湍急的河水，眼中瞭然，哪怕不死，今日性命怕是也只當交代在這裡了，隨即轉身回去交差。

“陛下，娘娘，不見蹤影。”萬福低著頭，小聲地說道。

面前拿著長劍的男人，眼神狠戾，臉上、手上、身上沾染著噴湧出的人血，顧裴冷哼一聲，將劍扔在了地上，只聽見“哐當”一聲，萬福一個哆嗦，站在身側不敢說話。

“陛下，四周已查探完畢，刺客除自盡外均捉拿，只等您下令。”裴桓之雙手拄劍單膝跪下稟告道。

“所有被捉拿人員運往陪都，由朕親自審問。”

“是。”裴桓之行禮起身，轉身離開。

“慢著。”身後顧裴的聲音響起。

裴桓之聽到聲音止住前進的步伐，轉身望向不遠處的君主，紫色的衣袍，一頭散著的墨髮，周身充斥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召集剩餘人馬搜查附近尋找璟妃下落。”顧裴接著下令道。

“喏。”

顧裴望著不遠處的草叢，不知道在想什麼，眸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