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爺!貓爺!恁沒事吧?”

李餅睜眼就是陳拾撲上來的哭喪臉,扶著還混沌的腦袋慢慢坐起來。

“沒事,就是有些暈。”

陳拾看著坐在床上的大狸子,此刻那隻狸子還在因為頭暈晃著毛茸茸的腦袋。

“貓爺,恁喝點水吧。”

“嗯。”

肉乎乎的貓爪接過瓷杯,李餅端在嘴邊默默將杯中的水喝了個乾淨。

這幾日的藥沒有停過,為什麼還是會出現這種情況。

李餅不解,但此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誰讓他攤上了這樣的詛咒。

事情要從李父還在世的時候說起,身為大理寺卿,審案判案難免得罪些有權有勢的人。只是李父沒想到這樣的報復竟然到了他的兒子李餅身上。

詛咒初期為了能有個貼身照顧李餅的人,李父專門派人找和李餅年齡相似的孩童,來做李餅的貼身書吏。

原本李父想定下張家小子來做自已兒子的書吏,結果拗不過李餅,定下了陳拾。

不久後,大理寺卿還是遇刺身亡,這些年來李餅和陳拾也算是互相扶持。

這次李餅病情加重,他也摸不準,詛咒會不會趁著次要了他的命,多次勸說陳拾趁早離開。

但陳拾每次都含淚搖頭說不走。

那雙豆豆眼中滿是赤誠,之後李餅也很少提這件事了。

其實李餅也不想讓陳拾走,但是又覺得自已私心留下陳拾對他不公平。

這些年相互扶持,李餅對一直對他不離不棄,也不嫌棄他變得如此怪異的陳拾早就生了別樣的情愫。

誰會不對這樣的的人動心呢?

他笨笨的,但很真誠,一門心思的對李餅好,這份喜歡不難理解。

但李餅不知道小書吏的感受,怕他接受不了這樣的感情,也就一直沒有提過。

“貓爺,吃飯嘞。”

“好。今天吃什麼?”

“有恁喜歡的雞腿,俺還做了個蘿蔔湯……”

李餅側臉看著滔滔不絕的小書吏,心也更不自覺的貼近他。

用完飯,李餅也照舊處理公文。

近來案子比較少,他也難得清閒,貓爪在書案上輕點,發出細微的聲響。

陳拾的腳步也隨著這聲響走近李餅,手上端著一杯熱茶,穩穩地放在李餅的手邊。

“貓爺,累了吧,恁歇歇再看吧。”

“嗯,好,陳拾,明日的廟會你想去嗎?”

“廟會?”陳拾的小圓眼裡透出些神采,“好啊,貓爺,恁都好久沒出去玩了,咱正好去瞧瞧。”

“還得帶好恁的藥,要不然來不及吃……”李餅看著陳拾計算著明日的出行漸漸走遠,嘴角也翹起來,鎏金的貓瞳也勾勒出愉悅的弧度。

早知道要多帶他出去玩幾次,李餅啜飲幾口茶水,垂眸繼續批公文。

廟會當日,五彩的燈籠掛滿街道兩側,兩側的鋪子營生也都為廟會換上了限時裝扮,更顯節日氛圍。

為慶祝廟會,朝廷還出錢讓戲坊設計製作了大型花燈,花燈飛在夜空中更顯神都之繁華。

“崔倍!你看這花燈可真大啊,朝廷花了不少錢吧!”

“嗯,朝廷確實費了不少心思。”

“這可真是美不勝收、美中作樂啊~”

李餅和陳拾並排走在街道上,享受屬於他們的來之不易的休閒時光。

欣賞完廟會花燈,李餅帶著陳拾吃了一碗街邊餛飩,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這位公子,我看你近來有大事發生啊。”

行至半路,一個舉著旗子的算命先生將他們攔住。

旗上寫著“袁半仙”三個大字。

李餅瞥了他一眼,說了句“招搖撞騙”拽著陳拾就走。

“李公子,詛咒就快壓不住了吧,要解決此事,我有辦法。”

陳拾一聽,顧不得自家貓爺說的什麼招搖撞騙什麼無事生非,轉頭就去求那個半仙了。

李餅磨了磨嘴裡的尖牙,也抬步走過去。

“你最好是有辦法,不然本官就治你的罪。”

“是是,公子變成這樣其實是兩種詛咒作怪,在下也只能解其一,唉唉,我還沒說完,不要動手。”

袁半仙看著馬上要砸下來的貓爪,認命的犯了慫,老實的交代了清楚。

“其實,讓公子頻頻失去自我意識的詛咒最重要,但也不算難解。”

“哦?這麼說你有辦法?”

“正是,只要沖喜,與心怡之人結為夫妻,有了夫妻之實,此咒立解。唉你別不信,你這詛咒是不是從你有了心儀之人變得嚴重的?”

“……”

李餅在身後默默握緊了拳頭,他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因為確有此事。

“是吧?在下只能解這一層,公子的貓身實在無法。”

回去的路上,李餅和陳拾誰都沒說話。

李餅是在思考那道士的話,而陳拾是在想他家貓爺啥時候有喜歡的人嘞。

一夜未眠,李餅想了很多,破除詛咒固然重要,但小書吏的心思同樣重要,他不能只顧自已。

李餅在糾結一番後,決定向小書吏坦白,若他不願意,那也沒事,反正這些年都忍過來了。

“陳拾!”

“來勒!來嘞貓爺!”

“你過來,我有些話對你說。”

“陳拾,你喜歡我嗎?陳拾,昨晚你也聽到了,我有心悅之人,那個人是你,你可以拒絕我。”

“喜歡啊!俺哪能不喜歡恁。能認識貓爺真是三生有幸嘞,俺可喜歡貓爺嘞!”

“真的?你願意嫁於我?”

陳拾的臉上終於浮上紅暈,小麥色的面板也發出灼灼熱度,燙的小書吏默默垂頭,只留紅著的耳尖暴露了他的想法。

李餅瞳孔微張,他已經激動的不知所措,張開環抱,將小書吏擁在懷中。

過了幾天,大理寺得知自家少卿要娶妻,直接驚掉下巴。

“少卿大人要娶妻?哪家小姐要嫁給他?我看是娶陳拾吧,這些年也該給個名分了~”

王七在院中開玩笑,他根本沒相信,因為往年就有關這樣的傳聞。

王七覺得他可再不會上當了。

孫豹撓撓頭說,“可是少卿要娶的真的是陳拾啊。”

“怎麼可能我才不信。”

直到婚禮開始,王七硬是託著下巴撐到結束。

少卿大人來真的啊?

喜房內,陳拾身著紅衣安靜的坐在床邊,他緊張地摩挲著衣角,眼神也不自覺飄向門口。

因為兩人婚事特殊,一些不必要的流程,李餅都刪了,怕陳拾等急,匆匆喝了幾杯酒,讓崔倍他們把想鬧洞房的王七帶走,才向喜房走來。

陳拾聽到推門的聲音,立馬僵直身子坐好。然後順著李餅的牽引坐到桌邊。

因為都是男子,李餅也就去掉了蓋頭,著男子婚服。

燭光搖曳,李餅在蠟燭的光暈下看向陳拾,跳動的燭火好似展示著他們都不平淡的心。

“先飲合巹酒吧。”

“好。”

李餅沉默的在兩個匏杯中,遞給陳拾一半,四目相對間,他們朝對方笑。

“貓爺,恁唔……”

李餅溫柔的舔舐著陳拾的唇瓣,貓舌上的倒刺磨的陳拾嘴唇發燙。

貓爪也不閒著,忙著探索陳拾身上未知的區域。

夜漫長,喜房內只傳出隱隱約約的呻吟聲。

*

完婚後,李餅更像是隻貓,纏著人撒嬌,只不過這個人是特定的。

婚後半個月,李餅因詛咒帶來的病症也漸漸康復。

那個袁半仙又恰到時宜的出現。

“這都是正常,詛咒消退也是需要時間的,畢竟這都多少年了。”

李餅和陳拾也覺得有道理,也就繼續按部就班的過日子。

袁半仙臨走時,李餅問他這般相助所求為何,他抬頭望向前方,沉默一陣,繼而張口說了一句話,便離開了。

“日後您會知道的。”

每日處理大理寺的案件,直到半年後,詛咒徹底解除後,李餅收到了一封無名信。

‘李大人,您現在已經康復了吧,您之前問我所求為何,現在我可以告訴大人了,一年前的案子多謝少卿大人能秉公執法,還我家人的公道。從此山高路遠,祝大人此後萬事順遂。

——袁’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過去行的好事,卻為先進的他帶來了一線生機。

這也許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吧。

李餅將信收好,抬步走向門口,正好碰到來送茶的陳拾。

“貓爺,恁咋出來了?”

“無事。”

李餅接過陳拾手中的茶,另一隻手握住陳拾,大大的貓爪將陳拾的手包起來,內側的肉墊貼在陳拾的手心。

軟軟的。

“貓爺,風大,咱進屋吧。”

“嗯。好。”

接著李餅牽著陳拾的手轉身回到屋內。

陳拾低頭看著相握的手,臉上不自覺的露出憨憨的笑。

李餅轉頭看著陳拾臉上的笑,嚴肅的貓臉上也露出笑來,連頭頂的貓耳也也愉悅的晃動。

往後也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