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是符玄的過往,可能會有些無聊(`・ω・´)ゞ]

符玄躺在床上,睡夢中,見到了自已的以前過往……

“你在想什麼,孩子”一位戴著墨鏡盲人的老人手拄柺杖,靜靜等待這她的回話

“你說…所有可以選擇的時刻…是否是早已註定的?還是,如果在那一瞬間,我要是可以算的更準一點,哪怕是在對那麼一分,我是不是就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讓他們沒有必要離開?”比現在還小一圈的符玄半閉雙眸,似問似答

“每時每刻都我們,都站在自已足跡佈下的迷陣中”盲眼老人擺弄著手杖“我…給不了答案,我只能給予問題和開見問題的眼見,而你一路走過來,想必不是為了答案來到吧”

“那就給我‘眼睛’吧,無論命運是否一開始就註定的,身為卜者,我想看的更清楚”

盲眼老人笑了笑“如你所願,但我必須提醒你,仙舟人的肉身長存,要接受我給予的‘眼睛’那就要接受永恆的痛苦,比起工具,它更像‘刑具’”

“這不是正合遍智天君的信條嗎[知識要用痛苦來換],我不想再未來的選擇做出同樣的錯誤了”

…………

符玄在受賜[眼睛]的昏昧當中,她看到了許多的往事

她看見父親憐愛地點著她的眉心,自豪地稱讚她聰慧靈秀。

她看見長輩向她展示符氏族作為玉闕仙舟觀星士世家的榮耀歷史。

她看見卜者們運籌如儀,為她佔得輝煌的未來一一她將登上「太卜」的寶座。

“這就是我以後的未來?”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這就是你的命命。卜測的結果已上呈太人竟天大人,他答應親自為你督教課業。你的機遇來了”

在所有過去交疊在機率的煙霧中,似夢似真,在意識的邊緣變化來去,延伸成數不盡的未來。她盡力分辨,在浩瀚的瞬間裡尋找她正式成為卜者的那一日。

那一日 在玉闕仙舟的瞰雲鏡下,符玄拜見業師,但她無法相信眼前穿著半舊的飛行短打,坐在地上,專注的望向投影陣列裡不斷變化交織的光點的男人是族中長輩奉若神人的太卜

“末學符玄,向太卜大人問安”符玄猶豫了一會開口

男人不為所動,用手指著棋盤,符玄留意到他的手已經被換成木製機巧“玉闕的鳴珂衛正在塔拉薩佈防,策應曜青艦隊圍剿孽物,你應該有所耳聞吧?不過命運不會讓他們贏下這一戰的”

“哦?曜青艦隊武德昭昭,罕逢敵手。按戰報所示,我軍人數和戰艦倍於步離人的獵群。怎麼會有攻而不克的道理?”

“問得好。看來你不是個輕易認命的學徒。”男人起身拍了拍沾灰的衣襬。“卜者知命而不認命,嘗試在不同的可能中尋求最優的選擇,這很好。不過有時候,無論你怎麼選,命運都只有擺在面前的一條道路。 當推佔完畢時,面前只剩下兇與大凶兩個不同結果時,你呢,又會怎麼選?”

“兩害相權,自然是取其輕者。這是卜筮學的第一課。”

“但若以人類的眼界,無法權衡輕重呢?”男人轉過身來。

“這次推佔,是由新布成的陣法[十方光映法界]演算所得。結果有二種:一是借調曜青仙舟的鶴羽衛,二是改調方壺仙舟的玄珠衛,二者可擇其一。取鶴羽衛,固然能仗其兵勢,強攻一時,但此後再無告捷之機。取玄珠衛,則必須忍受方壺所處之地間關迢迢,要將戰期拖延六個月之久,忍受敵人多次反撲,損兵折卒自不必提。但能堅持守勢直至援軍到來,便有勝利的可能。”

“看來他們選了前者”

“是啊。卜算結果只能參贊謀略,卻不能代替將軍下決定。他選了眼前損害最小的方案。但我也沒算錯,這場失敗是命中註定的結果。”

“按兵書倍則戰之的原則,呼叫曜青的軍力也未必是下下之選。何況,世無定事,太卜怎麼就能如此肯定,說的好像一切必然會發生? ”

“世無定事?”男人重重嘆了口氣。“我原來也這麼想...最初得出占卜結果時,以為是計算出了差錯,但重演之後,結果並無變化。於是我決心親自上場求證。”

“這幾周以來,我深入塔拉薩,與孽物作戰,取得當地的水居者文明的信任。得到了一條驚人的訊息:受其月亮擾動,一個月後,被塔拉薩人稱為‘惡魔潮’的大潮汛即將降臨。”

“若無方壺持明的雲吟師相助,沒有人可以在那般惡劣的環境下與怪物持續戰鬥。這條情報不見載於任何博物志,也不載於我軍的智庫。而為了多此一舉地證實它,我付出了這隻手作為代價。”

男人苦笑著高舉木手晃了晃。“有時候, 命運的道路自始至終只有一-條。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

“對了,不必叫我太卜。從今天起,你應當稱我為‘師傅’

……

在玉闕太卜司當中,符玄度過了自已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關於宿命與自由意志,關於陣法演算與人擇權衡..在一切與卜筮之道相關的問題上,少女記得自已與師傅總是爭辯不休。這並非唇槍舌劍的相爭,而是亦師亦友的較勁。儘管在大部分的問題上,少女與師傅最終達成了一致的看法,但兩人卻有一處無論如何繞不開去的死結

自向博識尊處求取演算經籍以來,玉闕仙舟太卜司傾數百年全力加以解讀實現,營建了聯盟中誇稱第一 的占卜陣法。玉闕的卜者們皆以此為傲。但在符玄看來,這不過是將仙舟人的未來鎖死在了陣法劃定的道路上。

當人們相信陣法所示必然成真,選擇便成了徒有其名的擺設。冥冥中之中,卜者成了陣法的囚徒,吉時出行、兇時居停、每日所宜所忌、做什麼不做什麼,一應遵照佔卜所示。

“難不成陣法告訴我明日死期將至,我就得自行了斷不成?如此一來,卜與不卜, 到底有什麼分別?”

“分別在於,我們知道自已行走在昭昭天命之上。這便是開啟太卜司制度的玄曜祖師所追求的至上道路。”

“在陣法協助下,卜者們只需要虔信相信, 順應啟示,做出一個又一個抉擇,即便 它們匪夷所思、無比艱難。這切終 將讓仙舟抵達它孜孜以求的偉業剷除壽瘟禍祖, 令世間無復壽瘟之苦。”男人的神色如同蒙受開示的覺悟者,坦然平靜。他看向符玄,“就像我在得知你的命數後,將你收為弟子。”

不是為了我的天資?也不是為了家族人脈?只是為了實現某個預言? 這……這太荒謬了!惱怒湧上符玄心頭,令她一時間訥訥無言。

“你知道嗎符玄,在問卜[十方光映法界]我在解讀卦象後,確信我的命運將斷絕在你的手中。但我依然將你收為弟子,等候你取代我,成為玉闕仙舟的太卜。因為,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命中註定?他的命運,將會斷絕在我手裡?少女錯愕起來

說得眼下仙舟好像仍在三劫時代

說得好像她是個渴望登上太卜之位

說得就像不擇手段弒師的逆徒

“我..我絕不會讓它成真!”

少女尊敬師傅身為卜者的一切:心智、技藝乃至為人。唯獨無法接受他身為窺探命運的卜者,卻自甘墮入宿命論的淵藪,並將此視為理所當然。

於是符玄不顧家族的勸阻,不顧切阻撓,以近乎自我放逐的方式逃離了玉闕仙舟。她投身風氣更自由的羅浮太卜司,寄情於卜算。她不但要遠離玉闕仙舟,更要身體力行地證明這份預言不過是某人的荒謬妄想。

百年後,戰事再起,卜官符玄領命演算不休。豐饒民大軍三度成形,突襲方壺仙舟。玉闕、羅浮同方壺仙舟相去不遠,馳援責無旁貸。卜算結果顯示,若傾全力迎擊,任何參戰的仙舟軍隊都將迎來慘烈的敗局,但堅持守勢,將會有轉圜的餘地。

但卦象並未顯示轉圜之機在何處。符玄反覆推演,再三佔算,窮觀陣輸出的結果依舊毫無變化。

“[沒有人會選擇失敗。」卜者能做到的,都在這裡了。”符玄將利害剖陳紙上,把卜算結果上呈神策府。毫無意外,帝弓天將合議的結果,侵逼方壺的豐饒聯軍兵力龐大,絕不能單純採取守勢。羅浮與玉闕雲騎軍必須迎戰,為曜青部隊爭取趕來的時機

那一日符玄隔著投影沙盤,見證了聯盟援軍的潰敗。步離人不僅帶來了遮天蔽日的艦隊與器獸,更將古老傳說中的活體星宿「 計都蜃樓」召來。這邪物墜向方壺,即將為其上所有的生命帶來滅頂之災,再現蒼城仙舟覆滅的慘劇。而人們只能眼睜睜見證它的降臨。

卜者能做到的,真的只有如此嗎?在焦灼與憤怒中,符玄心中升起一個極其大膽的念頭。“我要見景元將軍!”

在面見將軍後,少女說出了她的想法。以雲騎眼下的力量,想要取勝已不可能。唯一的轉機,是令帝弓垂跡示現。

出乎她預料的,在說出這堪稱褻瀆和荒謬的念頭後,眼前這位略顯疲憊的將軍並未露出任何嗤笑的神情,而是點了點頭。“你想怎麼做?”

“玉闕仙舟擁有聯盟中觀星的第一重器, 瞰雲鏡。這座裝置不僅能用來觀察,它也可以向外發射訊...我的意思是,用天艟將瞰雲鏡運往方壺,向帝弓光矢最後的所在處求救。爭分奪秒的話,在那顆星星落下前,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

“但你很清楚..帝弓降世臨凡的唯一 徵兆和可能帶來的後果,對吧?”

“是的。作為方案的提出者,我願意親臨戰場,技行此事。”少女神色嚴肅,她十分明白自已提出的想法多麼驚世駭俗

“多謝你的建言。只是,危機之刻應當由六御勤力赴難。何況,你並無許可權操作那器物。若事情因此失控,我作為進言呈辭者,會擔負全部的後果,希望符小姐不必多慮。”

望著將軍離去的背影,符玄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六御勤力赴難」的意義所在:能全權使用瞰雲鏡,乃至以辨讀帝弓誥諭的方式發出訊號的人

唯有玉闕太卜本人。

……

“師傅……不,這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符玄猛的從床上坐起,大口的喘著粗氣,陽光照射在被子上,顯得如此美好,符玄摸了摸[眼睛],無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