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珩是在第二日晌午醒來的,發現自已已身在青州城中。

一旁的容蘭晏看見他醒來,心中的包袱放下,開玩笑地說:“九哥,三天了,你要是還不醒,我就要去告訴溫妃娘娘了,哎,雖然免不了會有責怪。”

溫珩白了他一眼,環顧四周,未見到綰心的身影,放下心來,道:“十一,我是如何回來的?”

“噢,”容蘭晏作出一副沉思狀,道,“是我奮不顧身,帶你衝出敵營。”

容蘭晏再次遭到溫珩的白眼。

“對了,綰綰呢,她不知道我舊疾的事吧,別告訴她,免得她擔心。她人呢,我去看看她。”溫珩翻身欲下床,卻被容蘭晏攔下,他道:“九哥,她很好,你必須自已先休息好。還有,你身上有病,為何不讓我知曉?”

溫珩那琥珀色的眸中閃過一絲錯愕,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容蘭晏別過目光,不敢看他。

“到底怎麼回事?她呢?”

“哎呀,九哥……”

“我要聽實話。”

容蘭晏本就知道定是瞞不住他的,可是,他的心裡也是焦慮萬分,畢竟,綰心是孤身一人處在大遼國的軍中,而且那耶律雲廷還曾說讓她成為他的人,若此事成真,他估計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與其如此,還不如說實話。

於是。

“傳令下去,整裝待發。本王要逼退遼軍!”

這三日,耶律若若以整個軍營沒有人陪她說話為由,將綰心要至自已的營帳陪伴自已,實則也是為了保護她。經過那一日,二人已經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關係密切不少。

這日,因為遼王耶律瑾到來,將唯一的女兒喚去陪伴,綰心才空閒下來,被下人帶去了耶律雲廷的帳中。

耶律雲廷在寫字,字形正倚交錯,線條粗細變化明顯,跌宕有致。取勢險峻,他結字造型或倚或正,或重或輕,有“來如雷霆收震怒”之美。

綰心站在一旁,並未打擾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行雲流水般地揮墨暢意。

其實,耶律雲廷也早知她的到來,見她沒有打擾自已,眼前竟回想起她先前看自已的眼神,那雙動人的錢金色的眸中,除了恐懼,再無其他。

最後一筆結束,耶律雲廷放下筆,看向綰心:“你們彧國不最懂琴棋書畫,瞧瞧?”

綰心上前,走到他的身邊,拿起他方才書寫的紙張,盯著他所寫的最後一行字:“嗯……寫歪了。”

耶律雲廷只是看著她,似乎等著她的下文。

“歪的傾倒,卻不生硬,反而顯得更加自由,看來,你也有任情恣性的一面。”

耶律雲廷露出讚賞的眼神。

剛想說什麼,卻聽到綰心繼續說道:“行筆迅捷,用筆有力,卻發力沉重……你是否有心事?”

一句話,說到了耶律雲廷內心深處的痛楚。但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且淡淡一笑:“我一個年輕有為的少將,又會有何心事?”

“不過,”耶律雲廷頓了頓,道,“得你,如獲至寶。”

然後,耶律雲廷伸出手,愛撫般放至綰心發後,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輕輕帶力,二人唇瓣相依。

微冷的舌滑入口中,野蠻而貪婪地攫取著屬於她的氣息,用力地探索過每一個角落。這一瞬間的悸動,使他忘記了周圍的一切,沉浸在美好中。

而被吻了的綰心,除了一臉震驚與無動於衷外,並沒有太多的感情。這個吻來的太突然,令她措手不及。這是與之前溫珩不同感覺的吻,這個吻太霸道,而溫珩對她,卻是溫柔至極的。

眼前出現溫珩的身影,綰心突然清醒,使用渾身的力氣將耶律雲廷推開,退開幾步,警惕小心地看著他,生怕他再次對自已無理。

“古人云,這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如今,我倒是信了這句話了。”

耶律雲廷邪魅的一笑,一身紫袍裹身,再加上他不拘不束的長髮,身子慵懶地躺回貴妃椅上,略有挑釁地望向她,他喜歡挑戰,他一定會讓她的心裡有自已。

這時,慕非崎的聲音在營帳外響起:“將軍,彧國起兵了。”

耶律雲廷不緊不慢地道:“看來你在他的心裡還是有點地位的,上次我放過你們,是看在若若的份上,這次,便會是一場公平的較量,你便讓他自求多福吧。”

說著,耶律雲廷起身,大步離開軍營。

綰心愣住,跌倒在地上,原來,他都知道……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耶律若若的婢女子矜過來搖醒綰心的,並塞給她一個紙條,上面僅有六字“將在外,有危險”,卻也將綰心嚇得瞬間清醒過來。

他有危險。

“公主人呢?”

“姑娘請隨我來。”

子矜帶著綰心換了自已的衣服,並告訴她離開軍營前往戰場的方位,臨走前,綰心問她:“子矜,有琴嗎?”

戰場上。

“九哥,這遼兵好像只守不攻……”容蘭晏頗為頭疼地看向一旁的溫珩,雖為如此,可為什麼他們似乎遇到了阻力,也攻不過去。

溫珩看著這兵陣,低聲道:“這耶律雲廷似乎是想將我們在此拖住,並想消耗我們的實力,攻相對於守,還是費力不少。”

“那可如何是好?”一旁的齊淵問道。

溫珩冷笑,戰場上,大部分都是士兵的身影,並未看到耶律雲廷的身影,看來,他是在等自已上戰場,想讓二人的第一次交鋒,為這場戰爭劃上結束符。

“本王親自下戰場。”

容蘭晏一愣,剛想拒絕溫珩的要求,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而溫珩的動作也瞬間頓住。

這是,是那曲《桃夭》。

這次的琴音不是與上次聽到的那般悲絕,更像是一種訴說,恍惚之間,似有人低吟淺唱。

此身為祭,何妨?

萬里河川魂歸故里。

誰為犧牲,何妨?

青史之外屍骨已寒。

願君,挽如畫江山百年長安。

至此,溫珩已拳頭緊握,青筋暴起,周圍安靜不已,無人敢吱一聲,皆知這是綰心讓他退兵,不要顧及她。

可是,若是如此,自已還配愛她嗎?

呵呵,好像,他是真的對她動心了。

“縱江山如畫,怎能敵你淺笑傾城。”他只淡淡低語一聲,便揚起長鞭,策馬而去,此時,溫珩已知,有能力與自已並肩而立的女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