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中府的時候,溫珩已經回來了,面上已經有了明顯的怒氣。

“去哪兒了?”他開口問道,綰心一愣,想到他許是擔心自已,但是又想到今晚那個叫若若的女子說的話,難不成,他真的有事瞞著自已?想起他說過,他的母親喚自已“阿曜”,而容蘭曜的名字中也有個曜字。

她不明白,為何他要對自已有所隱瞞?

於是,綰心莫名地有些賭氣似的徑直走在床邊坐下,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道:“你到底是誰?”

這樣的疑問讓溫珩先是一愣,隨即便意識到了什麼,起身欲解釋,又聽到綰心繼續道:“她說,你是戰神……”

眼淚忽然落下,綰心只覺得自已很疼,對,他們之間只是單純的契約婚姻,他們之間沒有情感。為什麼自已要為了一個在未來的某一天,註定要走出自已生命的男人難過。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問你這些。我們之間,一切都是假的。謝謝你幫我找到了師兄,讓我死了心,若無其他事,我明日就會迴天笙崖。”

突然的訣別,讓溫珩愣住。

他並非真的想隱瞞,只是,當他向她說出了自已的身份,不就是真實地提醒自已,他們之間的差距嗎?他身著藏藍色的衣袍,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帶著精明,絕世的容顏,卻依然擋不住那王者般的氣息,他就是戰場上讓敵軍聞之喪膽的“戰神”,是那個一夜之間清除貪官二十三人的“閻羅九爺”,自然,他也是玲瓏山莊莊主的徒弟,擁有“天下第一公子”之稱。他是溫珩,也是容蘭曜。

若他只是溫珩,他便可以娶她,一世一雙人。

可他還是容蘭曜,有著自已需要走的路,有著明確的未來。若想保全他想保全的人,那個位子的主人,必須是自已人。而他們之間,卻有著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他沒有把握能把她帶入他的這個世界裡,然後還能護她周全。那是他,以及司徒晟所不想她所面臨的。

既然她身為天下第一公子未過門的妻子的身份已經讓江湖知曉,他那個身份應是也能護她一二,再不濟,也還是與玲瓏山莊牽扯上了關係,江湖上自然不會有蠢人敢去動她分毫。也是完成了他舅父的交代把。

溫珩決定不再言語,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派人送你迴天笙崖。”

溫珩離開,綰心一人坐在床上,整日無眠。

然而第二日,綰心並沒有等到溫珩的承諾,而是等來了容蘭晏。

“有事?”

“我希望,你能幫我們。”

綰心那淺金色的眸子直直地盯著他,問道:“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幫你們?”

“準確來說,是幫我九哥。”

看到綰心面色改變,他就知道,這個女人的心裡,似乎有他九哥。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昨天大半夜把我從溫柔鄉里拉起來喝酒,喝到現在都還沒醒,他從來沒有這樣子過。就連……”容蘭宴本想提及那個在雲初谷的小女孩,只有在那日,得知雲初谷被一把火燒盡,無人生還的那一日,他九哥雖然不開心,卻未有酒來麻痺過自已。

容蘭宴不得不承認,此女子對溫珩來說,是特殊的。只可惜,是江湖中人,對他們得到那個位子,沒有任何幫助。

綰心別過頭去,不去看他,她明明知道他們沒有任何可能,也不確定在他的心裡自已究竟算什麼,那她又何必糾結自已的去留呢。

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問道:“什麼事?”

容蘭晏帶她去見了李唯的女兒,李青妮。

剛探上脈,綰心不免有些詫異。再詢問了貼身伺候的侍婢,便更加確定了。

起身,看向容蘭晏:“這是中毒,此毒叫玉羅曼,是生在在西域一種叫做玉羅曼草中提煉出來的毒,也是奇怪,青州城附近並無玉羅曼草,為何這李青妮會中此毒。”

不是疑問的語氣。

容蘭晏一抬頭,發現綰心面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讓容蘭晏心下一驚,穿幫了?不會吧。她應該不知道吧。

“初次見阿曜的時候,他穿著馬靴,穿著談吐不凡,想必起碼也是個當官的。可當官的,哪有願意在這邊城過多停留,想來,應該是戍守的官。再加上如今這毒,你們是不是被遼國要挾著?”

噗。咳咳咳。

容蘭晏沒想到這姑娘硬是聰慧,所猜這些,也是八九不離十了。而且,他也甚是震驚,九哥竟然讓她喚他“阿曜”,要知道,這只是溫貴妃才能喚的名字。看來,九哥對這丫頭,的的確確動了真情了。

“額,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是想知道,這毒能不能解?”

“這毒汁定不是他人強行灌入,它苦,無論何人喝了一口,絕對不會嘗第二口,可這李青妮的所食頗多,怕是她心甘情願喝下,十日之內若是沒有解藥,便會毒發生亡。”

“這麼算來,明日便是第十日了。”容蘭晏一驚,心下更是擔憂。遠水救不了近火,白虎軍定不能在明日趕到,最早也要後日了,現下該如何是好。

“解藥我倒是有法子,可你們怎麼辦,我是注意到,城外有軍隊駐紮,看你這表情,應該不是你們的軍隊。”

昨日,就在她遇上那個紫瞳女子之前,她便發現了城外不遠處的軍隊駐紮,當時未曾多想,現下,怕是與阿曜的身份多多少少有關了。

容蘭晏看了她一眼,嘆氣,道:“現下的局勢對我們來說是劣勢,九哥雖已派人回都城請求援軍,可明日定是到不了,最早也要後日,而李唯愛女心切,若是開啟城門,不僅百姓會受苦,我們也會連失三座城池。”

“或許,我有辦法,拖住一日。你先告訴我,他們軍隊駐紮在何處……”

當夜,昏睡了十日的李青妮醒了過來。

滿以為醒來便會見到自已的心上人,卻不想,自已還處在自已房中,更想不到的是,綰心端著一杯茶在她屋內,悠閒地品茶。

“你……你是誰,怎麼是你?”李青妮打探似的問道。

“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知,明日你要是還醒不來,就得去閻王殿報道了。”

“胡說!耶律公子說,讓我詐死之後,會有辦法將我帶出青州城的。”

“有沒有人要帶你走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用你威脅你爹開啟城門,他們好入侵城中,若真是如此,你爹就犯了叛變之罪,是要株連九族的。”綰心淡定地說著。

這下,換成李青妮不淡定了:“怎麼可能!”

“你可知,時常與彧國敵對的是誰?”

“我聽爹爹說過,是大遼國。”

“大遼國的大汗姓什麼?”

“耶律……”李青妮似乎意識到什麼了,滿臉的不可置信,癱坐在地上隨即便像自言自語般:“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他騙我,他根本不喜歡我……”

綰心看著她這個樣子,不免有些難過。但是,她也算是完成了任務了。

“你好自為之,我還有事要做。”語畢,綰心轉身欲離開,卻被喚住。

“站住。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話。”

綰心不禁覺得好笑:“你想想,你已經昏迷第十日了,一個大活人,十日不吃不喝是什麼樣子,再想想自已,還有了中毒之身,若不是你爹耗盡金錢用買來上好的人參吊著你的身子,你以為,十日之後,你還醒得過來嗎?”

“對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李青妮不禁冷笑,“一個女子,滿以為自已遇到的是對的那個人,他是真心愛你的,卻不想,早已陷入對方的謊言中了,一旦被戳穿,心中的那種痛,又是何人能明白?”

李青妮沒有繼續說了,但卻讓綰心心裡一驚。

其實,李青妮也只是茫茫紅塵中,一痴傻兒而已。

那她呢?是不是也會如這李青妮一般呢。

她心念的師兄要成親了,而自已雖然與天下第一公子有了親事,卻也是假的。終究,師傅是對的,這樣紛爭的江湖,始終不適合她。待這件事情結束,她便可以回去天笙崖,至此不問江湖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