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清

2014年，我25歲，一個剛剛步入工作沒幾年的新人。

他，我不知道。

也許，已經結婚了。

再或許，他現在很幸福，而且並不希望我去打擾他。

可我沒辦法了，我只能這麼做，我需要好好向前看，而不是一直停留在過去。

所以，我決定今天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過去。

順利的話，能見到他。不順利，就當是給自已斷了這個念想，也不算虧。

……

我認識沈燃辛，是在我上高二那年。

我記得非常清楚，那天下了很大了雪，地上都堆了好厚的一層雪白。

寒假之前最後一次來學校，是去領資料和寒假作業。

剛好，班主任說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他把成績單留在教室裡，讓我們輪著看。

成績單傳過來時，我心裡還是有些希望的，可從上到下，已經到了成績單的一半了，還是沒有看到我的名字。

心已經涼了大半截，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睜大眼睛又從頭看了一遍，看得非常仔細看，甚至都是用手指著看的，可前半部分還是沒有我的名字。

我就知道自已這次八成要涼涼了。

心裡滿是失落，我沒有繼續往下看的勇氣，打算把名單傳給旁邊的人。

可遞出去的那一刻，怎麼就那麼巧，我在很靠下的位置，看到了我的名字。

林若，班級排名26，年級排名378。

對我來說，這幾個字猶如壓在孫悟空身上的五指山，也同樣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的成績雖然算不上拔尖，但是在班裡一直以來，也都是在前十名以內。

這次考試是我們市裡學校組織的一場大聯考，挺重要的。

所以這個成績對我來說，打擊真的很大。

眼睛頓時止不住地發酸，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我想哭，可又覺得好丟人。

在眼淚即將落下之時，我抱著資料就跑出去了。

我不喜歡被別人看到自已脆弱的一面，因為那樣會被人說矯情，還可能會被討厭。

我不想被人討厭……

從教室出去後，我邊走邊極力剋制自已，我不能哭。

沒一會兒，我的心情就得到了平復。

這才忽然察覺，空中飄著鵝毛似的大雪。

也不知這雪是什麼時候開始下的，現在地面上已經有了薄薄的一層。

整個校園變成冷瑩瑩的一片，看起來還真有點別樣的美。

下雪了，可我沒帶傘。

就這麼下著吧，也挺合我心境的。

出了校門之後，我就沿著那條路一直走。

雪越下越大，落在頭頂上的雪比剛剛更密了。

旁邊走過來兩個人，是一對父女，我看得有些怔住了。

他們邊走邊笑著，兩個人打一把傘，可那傘卻斜得明顯，那位父親的另一側肩頭都已經溼透。

看啊，她好幸福。

不知道為什麼，小女孩的笑容好像很有感染力。

看著她笑，我竟也跟著笑了。

不知不覺中，一股溫熱的液體從臉頰流過，與那雪花落在臉上的感覺尤其地不同。

寒冷的天氣裡，面板也頗為敏感，這股溫熱感覺也與這雪天極其地不適。

我想抹把眼淚，可雙手都在抱著書，也騰不出手。

我自已都不敢相信，在這種情況下，我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原來書上沒有騙人，看到別人幸福，自已真的也會流淚。

我轉頭準備回家，本以為今天就這樣了。

可路過初中部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個人，他來接他的兒子回家。

這情景竟與剛剛那對父女頗有幾分相似，可我看著卻並不開心。

是啊，他永遠都那麼寶貝他的兒子，對我永遠都只有冷冰冰的訓斥。

忽然，那個人的目光突然就投向了這邊，他看到我了。

可他卻裝作視而不見。

我最討厭，也最害怕他的那種眼神，那比對待陌生人都要冷漠。

怎麼了，是怕我麻煩嗎？

還是說，只有一把傘，所以不能給我打一下，哪怕遠遠地跟我說句話都不願意。

他還是那副樣子，討厭我的樣子。

我也沒有走過去主動跟他們打招呼，不過熱臉貼冷屁股這種的事情，經歷過幾次就夠了。

我也不至於卑微到那種程度，還要求著他對我好。

那種待遇我永遠都是可遇不可求。

算了，無所謂了，這麼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也不差這一次。

最後，我頂著一身的雪，回家了。

回的可不是有他的那個家，是我自已的家。

以前我還會對他抱有希望，以為我變得更懂事，成績變得優秀了，他就會發現我的好，對我態度改觀。

可並不是，我一次次地對自已說，他只是沒發現我的好，可一次次地期待最終都被破滅了。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那麼討厭我，甚至好像比以前更討厭了。

我不斷地反思自已，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已到底哪裡做錯了……

後來我想通了，也不再執著於這個問題，我想好好學習，逃離他，自已生活。

所以在我上高中時，我認為自已已經有能力自已住，乾脆就搬出來租房子了。

自從那之後，那個人給我的零花錢是越來越少了，我也不想老是問他要。

他本來就討厭我，我去找他，搞不好又是劈頭蓋臉得一頓罵，所以我就一直省吃儉用。

直到我連房租都交不起時，我去找了他，可他說是我自已要搬出來的。跟他沒關係，要我自已想辦法。

這我能怎麼辦，所以我選擇做兼職。

可我那時才17歲，甚至都沒有成年，幾乎沒有地方要我這種人，他們不敢用。

我就只能在學校裡的食堂兼職，可他們不給錢，只是管吃飯。

不過不用太累，能把飯錢省下來也是可以的。

高一的下學期，鄉下的奶奶聽說了這個事情，從鎮上趕來我們學校找我，說是不放心。

在她面前我努力偽裝得自已很幸福的樣子，想讓她知道我過得還不錯，不讓她擔心。

可奶奶看得出我的辛苦，只有她最懂我。

那天我抱著她哭了好久。

後來她就留在這了，照顧我上下學，保證我放學回家時能有飯吃，不至於那麼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