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仍是昏昏沉沉,昨夜的月光還隱隱掛在群山之間。只見山坡林間卻有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向著山頂徒步。

“走快點徒兒,再磨磨蹭蹭就趕不上日出了。”禾棄療停下腳步,催促著落在後面慢慢吞吞晃悠的徒弟禾凡。雖是老道形象,卻不見他有什麼勞累之態,再看後面吊著的這位。

禾凡喘著大氣拖著腳步往上挪,有氣無力回道:

“師父!咳咳,師父您怎麼體力這麼好?咱們這個點不在家裡睡覺,突然爬什麼山哇!不是說修煉不讓熬夜的麼?師父!咳咳,等會兒!等會兒我呀。”

看著越走越慢的徒弟,禾棄療搖搖頭也只好靠在一旁石頭上等這徒兒追上,再一同繼續。順手抿一口小壺裡的熱茶,好不愜意。

只看禾凡晃晃悠悠走上來,往大石頭上一趴,又翻身找個舒服姿勢就躺著了:“師父...您還沒說為啥爬山呢?是去修行?”

禾棄療順手往禾凡嘴裡倒了幾口茶,對徒弟解釋說:

“你不是想修行?我們修發力雖然不能熬夜,但一日之計在於晨。早起鍛鍊體魄也是鍛鍊毅力,爬爬山豈不是正好?趕快吧,等到山頂再與你說。”

聽著周圍響著的蟲鳴聲,禾凡有些委屈嘆道:

“師父,這還算晚上呢吧?晨也得見太陽吧...咱們這也太早了。再說了師父,鍛鍊不應該是鍛鍊上半身好些嘛?爬山練的腳程有什麼用處?”

“嘿?頂嘴!”師父聽著徒弟一口一個藉口,還反問起自已。一個爆慄把歇了還沒一陣功夫的徒弟砸起來,說:

“鍛鍊腳程是其次,再說跑的不快,到時與人鬥發打都打不過,跑又跑不過,那不是萬事休矣?我們此時來也是為了登上山頂,沐浴晨光,以第一縷朝陽所映。如此能吸取日精,促進發力週轉外放,頭髮也能早些生出。”

看這個徒弟有一茬沒一茬地精神頭,禾棄療也只能給點安慰,告知些修煉試圖勾引出些徒弟的修行慾望。

一聽能長頭髮,被敲一下禾凡瞬間彈起落在一旁。大口呼吸調整了下,又求過師父的小茶壺喝了兩口熱茶。禾凡又覺得活力滿滿,原地跑跳兩下,瞬間感覺能多爬兩公里山路!

emmmm,倒也不必。

禾凡邊攙起師父邊說:

“師父快走!不歇了不歇了!咱們山頂再坐。”

有著這樣執念,禾棄療也是會心一笑。結果變成了禾凡在前面跑了起來,師父倒是不急不緩地跟著,卻也不慢。

片刻後兩人就到山頂。

此時已是臨近天明,周遭被餘光照亮,但林裡山間仍是濛濛灰黑,如霧般籠罩著。

山頂二人席地端坐,感悟著自然和身體內的運轉。

“師父,咱們下次帶點香吧。山裡的蚊蟲著實有些多。”禾凡閉眼努力感受體內狀態,但被蚊蟲煩躁的靜不下心來。

再見師父這邊,身周圍繞著如絲如縷的光暈,蚊蟲竟是近不了身。禾棄療穩穩端坐,言道:

“發力不出,確實還是要借些外物,你且抱著此壺。”

說罷遞上自已的茶壺,又以發力引出裡面的茶香環繞禾凡。果然蚊蟲都被驅散,禾凡撓撓腦袋也安靜感受起來,長舒一口氣,煩躁的心情跟著平息了不少。

幾息後只見遠處山間一縷暖色突現,深藍的天空漸漸多出一段分界,起伏的遠山邊界如蓋上一層紅被。山下的一切卻似更黑了,一切草木村落如剪影一般伏在大地,模糊彼此,宛如黑色海洋。

轉眼間,那縷暖色已擴成一圈光團,太陽隨之探出,只見一點不可直視的亮白鋪面。此時周遭一切光暗轉換明亮起來,卻不同於月光的清冷,林木屋舍如初醒,都泛著黃紅色的暖陽。

禾棄療見此也開口言道:

“初陽開物,萬發齊升。

徒兒,可以睜眼了,趁那日還未全升起來,直視一陣。感悟進入自身體內的暖流,調整運氣。

匯於身,集於首,聚於頂,融於發田。”

禾凡緩緩睜眼,雖然太陽只因遮擋露出十之一二,但畢竟是太陽,本體仍然刺眼。禾凡只能眯眼所視。感受周圍的光亮,感受自眼睛攝入身體的暖意,驅散了一路上山的乏累,也打融匯著打坐所沉浸的靜意。

朦朧間,萬物已然喚醒。

耳旁的蟲鳴已經被各種鳥叫聲替代,花草樹木也似被注入生機,從沉寂中甦醒,似於禾凡的心神交流一般。

禾凡只覺剛剛內視還是矇昧一片,如今源源不斷的能量衝入體內,刺激著身上的各個器官,肌肉,血液,骨骼,一時間灼燒的有些痛苦。

耳旁傳來師父的引導聲,聽從細節的運轉方式。禾凡才用心神拴住了這匹脫韁野馬,逐漸控制其流經全身,雖仍有炙熱的刺痛,但不是不能忍耐。

不久禾凡就感受到了身體的中的變化,能量裨益著自身肌體,逐漸充滿力量。那一縷一縷被引導的江河又迴轉至頭部,瞬間禾凡就感受到了如溪流一般劃過如山的腦中溝壑,匯聚到了一片“田地”之中——應該是師父所提的“發田”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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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逐漸進入狀態,運轉過幾十週天之後,禾凡終於是忍耐不住。

“師父,刺眼,我看不進了。”

禾凡皺著眉頭,眼皮頻跳,已然被升起的全日所照的眯起眼睛。

“?你怎麼還在看!?”禾棄療已然閉眼調息,聽這聲扭頭一瞧,趕忙說道:“閉眼調息!感受攝入的生機暖流!”

禾棄療沒盯著徒兒,沒想到這傻小子怎麼看到這會兒了?

禾凡如獲大釋,閉眼已經流出淚來,有些委屈道:

“不是,師父,你也沒讓我停呀。”

禾棄療皺眉旁觀,一時擔心但卻是心生驚喜,這當然不只只是簡單爬山看日的休閒行為。

今日爬山,活動中開啟全身毛孔,也清理一夜夢中的雜念。等爬至山頂,自身也會感覺大開,更加能溝通自然,感受接下來的日照暖陽。

而觀日也是激發活力,讓暖流匯聚,如甘露促進植物生長,朝陽的第一縷生機也會由眼睛進入腦中,澆灌發田。促進發種的催發產生,是修行發力重要的基礎過程。

而在觀日的過程中,也能體現個人於發力的吸收程度。要知道初升朝陽雖是逐步出現,但第一縷生機暖流仍然是一般人無法長久吸收的存在。

普通人,如觀日能觀十之四五,已然是能夠修行發力的優秀體質,勤勉修行便能達到化絲之境;

觀之六七,便是於世界之溝通暢通無阻,吸收生機暖流能夠飽和自身修煉容量,目力也是世間少有能堅持至此,化絲境也可使觀日方法保持生機攝入;

而觀之八九,非異人不可及。

要知道整個日出之時長也是不短,且不說光是長此的刺眼感受就不是普通修行之人所能堅持的,而到此之生機暖流之量之巨,一為目力所限,二是個人的上限於此。

而像這徒兒能觀之全日,甚至仍有多出些許時間,除非特殊體質,或是借外物,藥物的輔助,不然是萬萬不可能達到如此時長。

可以想象其吸收的生機之量是何其湖海一般,但這才第一次,這徒弟便能攝入如此多?

禾棄療想到這裡,對這徒兒身世有了些好奇,又多了些愛惜之情將之壓了下去。吾輩山澤野修,暫不講那些複雜過往,有這樣資質的徒兒也是幸事,也需有所機緣,日後能到達自已無法觸及之高度吧。

再看禾凡,觀日如此久,即使已經閉眼,無法避免眼中仍是一片白茫,久久無法消去。聽師父教導,端坐調息,內視已身,疲憊早已消退,但身體多了許多炙熱感覺,這時禾凡確實能感覺到自已就算再爬二十里山裡都不會累一般。

師父所言生機暖流現在在體內流淌,量之龐大在閉眼時都感覺要滿溢位來。但如今調息起來卻毫無堵塞,在身體周天往復,沁入每寸每節的經脈骨肉中去。

但這些暖流經過時仍有炙熱之感,沖刷過程中也是有些疼痛感覺。最終回流於頭部腦內發田。禾凡並沒有自知到,自已身上也已經浮起一層光霧,玄妙無比,如煙如霧般外放升騰。

感受著身體的變化,禾凡欣喜不已,這種第一次奇妙的體驗讓人興奮,盡力壓制一下自已的情緒,慢慢將這生機暖流引到頭頂。感受腦中不可觸控的一虛處匯聚著這金色的暖流,小心翼翼浸潤,不敢遺漏一點。

再細瞧這發田在生機暖流的澆灌之下,竟從之前貧瘠中變化,如真的田地一般翻湧,不多時便如新耕一般鬆軟肥沃。

在這沉默修煉中又過了一陣,如今太陽已經掛於斜上,灑下的光輝射入林間。山下的村落中零零散散走出著去耕作的農人,林間也傳來稀稀落落的獸叫禽啼聲。

禾凡長長吐出一口氣,經過全身的生機暖流已然全部澆灌了發田,身體的疼痛也緩和下來。感覺自已一身的力氣,看來對身體也是非常有益的修煉。一睜眼就看到側臥一旁的師父,早奪過了那小壺悠哉悠哉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已。

“師父,我感受到了,雖然過程有些累,但現在好輕鬆愜意。整個身體都暖暖的,最後澆灌道那個發田也好大一片,那個,不會過猶不及,淹了吧?”禾凡伸著懶腰問師父。

聽到徒弟這麼說,禾棄療踉蹌一晃嗆了口茶,差點把手上的茶壺都摔了,哼到:

“不會,你儘管澆就是了。這也算你第一次正式吸收生機暖流,表現不錯,今後三日一次,無事不可懈怠。”

想了一陣,禾棄療並沒有告知可觀全日對於修行者代表什麼,防止這個有時不著調的徒兒驕躁。嗯,絕對不是因為連自已也只能觀日到十之六成。

隨機禾棄療整理衣衫,禾凡也迅速跳起攙扶起師父來,禾棄療說的:“今日就如此,走罷,下山農作了。”

“啊?師父,都爬山了,要不咱們下午再去?”禾凡想著偷懶,小心問道。

果然又是一個板栗敲來:

“你小子,我看你生龍活虎的,這生機暖流可不僅生髮種,精氣神都有裨益。看你是閒了,都有心偷懶了?你下去多犁兩畝。”禾棄療沒好氣的回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嫉妒?

禾凡嘿嘿一聲也沒說什麼,攙著師父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