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入憶境

陸昊進門後左右看了看，這間醫務室並不大，只有八張床位，每個床位之間用隔斷簾隔開，床位數量不多，但用來應付偶爾會有的警員不舒服的情況已經足夠。

在一進門的左手邊，有一個戴著圓框眼鏡，髮色深藍，捲髮幾乎遮蓋眉眼的青年正在紅色木桌上用膝上型電腦輸入著什麼，從他披著一件白色醫生大褂，脖子上掛著聽診器的形象看，他應該是一名醫生。

房間裡沒有別人，招呼陸昊往裡走的看來就是他了。

“在門口傻站著做什麼，快進來，檢查馬上開始。”那人也不抬頭去看進來的是誰，自顧自地指示道。

陸昊也不去專門搭話，也不覺得反感，這種不太親和的態度並不讓他覺得難以接受，和那種表面和善誇讚，背地裡黑手頻出的做法相比，這已經是天使了。

陸昊把羽絨服外套和圍巾掛在門口掛衣架上，走到紅色木桌前，在椅子上坐好，等待著這位醫生開始檢查。

這位醫生還是埋頭在筆記本上敲擊著鍵盤，他是不是有注意到陸昊已經坐在了他正前方的椅子上，這很難說，

這個房間內除了一臺身高體重測量儀之外就沒有什麼其他和體檢有關的醫用器械了，倒是有一頂造型奇特的鏤空頭盔，放在桌子上像是一隻纏滿了電線的大蜘蛛，頭部位置有亮著八個紅色的光點，和醫生的膝上型電腦透過資料線連線在一起。

“你的身體資料，自己知道嗎？就是身高體重。”醫生終於抬頭看了一眼陸昊。

陸昊搖搖頭，自己專門去量自己的身高和體重，這有什麼意義嗎？

“不知道啊，那去測一下。”醫生低下頭繼續在膝上型電腦上操作，撓了撓自己蓬鬆的頭髮，指了下靠在牆邊的身高體重測量儀：“記得把你的衣服都脫掉，一件也別留，一根線頭的誤差都不行。”

都脫掉測，怪不得剛才王望他們三個出來時都衣衫不整。男女一塊脫光了測嗎？這是不是有點太開放了？

考慮這些並沒有什麼意義，既然是專門針對超凡能力者犯罪的特別分隊，也許在這些方面也比較特殊吧，陸昊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種有一點特殊的狀況並不會妨礙他理智地思考。

還好這間醫務室裡的暖氣開的足夠大，不然陸昊把自己脫個精光或許還真的需要些勇氣，他還是比較怕冷的。

陸昊背對著木桌在椅子上疊放自己的衣服時，醫生抬起頭朝他背上兩片肩胛骨位置上羽翼形狀的紅色疤痕看了一眼，藍色捲曲劉海遮蓋下，一雙淡紅色雙眼在陸昊的身上打量著。

“你的背後，應該不是紋身吧，雖然左右非常的對稱，表面也非常平整就像胎記一樣，但是如果是透過高精度機器進行切割，留下這樣的傷疤並不是不可能的。”

這位醫生的話讓陸昊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地回過頭看向這位嘴角輕挑，眼睛在藍色髮絲後微微發光的醫生。

這是還是第一次，有人在見到他背後的傷疤時，直接判斷這是傷疤，不覺得它們是紋身，從前受傷時找過的黑市中的醫生和這位醫生相比，水平完全不是一個級別，果然官方機構的實力就是不一樣！

“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也別問我還能看出什麼，目前我也只能看出來這一點。”醫生似乎看出了陸昊想要提問的衝動，趕緊阻攔：“陸昊，今天來報到的新人，失憶症患者，你身上有什麼秘密還是需要你自己一步步去發現，我可不是什麼看一眼知道你前世今生的半仙。”

也許是考慮到不以真面目示人有些不禮貌，這位醫生把自己捲曲的劉海往頭頂一撩，露出自己的上半張臉，和陸昊那種乍一看就覺得溫和不同，這位年輕的醫生的面板比陸昊稍微黑了一點，眼睛有些細長，左邊嘴角總掛著壞笑，有種自然散發出的危險的氣息，讓人想要警惕。

“我叫海天雨，是西區警局的夜遊神小隊的技術顧問，很高興能這樣坦誠相見地認識你，呵呵。”

從窗外傳來小聲的說話聲：“哇，他好瘦啊，身體上比臉上還白，你往左一點，海王八擋住我了！”

“你別看那些沒用的，看他胸口啊，胸口沒有就看他後背”

海天雨把手從頭頂放下，大大的劉海落下再次遮蓋住他的上半張臉，氣場立馬回落，笑著轉過身，把身後的窗戶一下開啟，把正在偷看的費絲嚇得往後倒去，揹著她的王望也帶著摔了個四腳朝天。

醫務室的窗戶比費絲的頭要稍高出一些，為了減少被發現的可能，費絲就讓王望架著馬步，她爬在王望的背上，這個高度就剛剛好。

五分鐘後

“身高177，體重59公斤，有點太瘦了”海天雨嘴裡念著，手上敲擊鍵盤輸入資訊。

陸昊一件件把衣服穿起來，身上摔得都是土的費絲和王望兩個人都靠牆站著，像兩個犯錯的學生。

“你們不是一向都很排外嗎？怎麼突然對這個新人這麼感興趣了？”海天雨一邊修改著各種引數，一邊問道，和膝上型電腦連線的“蜘蛛”頭盔上的小燈泡亮起了紅燈。

費絲眼睛直勾勾盯著沒有扣上上衣紐扣，胸膛袒露的陸昊，臉頰漲紅，小嘴微張，說不出話來。

王望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費絲，不客氣地向海天雨回道：“你管那麼多幹啥？趕緊給陸昊做完測試就滾蛋！”

陸昊把上衣釦子扣上，在王望和海天雨之間來回看了看，從王望看向海天雨時那厭惡的表情來看，他應該是不待見海天雨，但是被這麼辱罵，海天雨的眼睛被頭髮遮住了看不到，但是從他放鬆的嘴角來看，倒也並不在意被這樣對待。

“好，好，馬上就開始。”海天雨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幾根手指在鍵盤上快要拖出殘影，“年輕就是好啊，這麼快就混熟了。”

叮噹

頭盔上的紅燈轉為了令人安心的藍綠色。

“好了，接下來等吧。”海天雨搬出了兩張椅子，擺在了最初那把椅子兩邊。

王望和費絲就像事先排練過似的，坐在了兩邊，把中間那把留給了陸昊，兩人的眼神似乎是有所期待。

海天雨也不說要等什麼，拿著手機翹著二郎腿靠著牆點了起來。

陸昊和王望他們兩個也就聊了起來，兩人對陸昊是怎麼從夢迷紅偷走了災母，還有被災母的刺扎中後的感受非常感興趣，陸昊也向兩人請教夜遊神分隊平時工作上的一些需要知道的事。

幾人聊了快十分鐘左右。

“陸昊哥哥你好厲害啊，在被災母影響的時候都能忍著不殺人，你好有正義感！”費絲眼裡冒著心心，偷偷搬著椅子往陸昊身邊靠。

王望在一旁把兩條大長腿伸展，坐的時間長了有些僵硬，也同意道：“這說明你是個非常理智，心智很難動搖的人，是個爺們！”

“說到心智，你接下來要接受的測試的重中之重就是心智了，”

“兩位是前輩，我這個新手閱歷尚淺，我還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測試的是什麼內容，能麻煩兩位給我透漏一下嗎？”陸昊謙遜地請教道。

這夜遊神小隊目前接觸下來，陸昊對他們的印象就是，獨立性很強，規則隨意化，不能用一般官方機構的那一套刻板印象來對待，在其他官方機構很重視的點上，在夜遊神小隊就毫不在意。

駐守米德市西區的夜遊神小隊是一支八人小隊，正副兩名隊長，長期缺少的第八人的空餘被陸昊填補上了。在陸昊來之前，小隊裡七個人，基本不會來警局坐辦公室，小隊成員們更喜歡在警局各處閒逛，或者壓根不來，他們都住在康誠儀為他們準備的一棟別墅中，在自己房間裡當宅男宅女。

這麼鬆散自由的管理方式，也不知道是整個夜遊神組織都是如此，還是米德西區警局的這一支如此。

王望對於陸昊如此低姿態，態度恭敬，有些艱難地轉過頭，強壓自己想要上揚的嘴角，刻意用不情不願的語氣說道：“咳，嗯，你這個，還行，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給你講講吧”

“嗨呀！到了，到了。”

海天雨突然高聲叫道打斷了王望，過了半分鐘提著一大袋，炸雞，漢堡，炸串，爆米花，還有三大杯奶茶就回來了。

這是幹嘛，不是要開始繼續測試嗎？怎麼還點了一堆外賣，這是要幹嘛，王望和費絲都很自然地去拿吃的了，陸昊也就起身，準備拿個漢堡，今早上就喝杯咖啡，肚子裡還是有點空。

海天雨笑著擺擺手，把陸昊攔住了：“這是我們的，你在椅子上坐好，測試馬上開始了。”

王望和費絲兩個人看著有些愣神地坐回原位的陸昊，有些同情，又有些期待地在一旁拿著炸串和奶茶品嚐著。

海天雨拿著奶茶，單手從膝上型電腦接了一根影片線到藥櫃旁邊牆上掛著的電視上，電視上顯示出膝上型電腦上的畫面，桌面是一張繁星滿天的夜空，看著還挺有逼格。

“接下來要測試的專案是，“憶境迷遊”。”

“我獨立開發的程式，收集無數憶境資料，透過我的處理和加工改造，實現了可控，可編輯的人工憶境測試軟體！可以同步生成玩家的各方面資料，從超凡能力等級，到心理狀況等等一應俱全！”

“絕對的天才娛樂神作！！！”

看著興奮講解的海天雨，陸昊有些皺眉，憶境嗎，沒想到這麼快就又接觸到了，但是他剛才是不是提到了娛樂？還有，他不是醫生嗎，怎麼現在看上去反倒像個技術型理工男？

彷彿是看出了陸昊的疑問，王望輕咳了兩聲，壓住嘴角，臉頰微紅地解釋道：“別看他穿著這麼一身白大褂，還掛個聽診器嚇唬人，實際上他的職位是西區警局的技術顧問，搞這些軟體程式碼才是他的本職工作。”

海天雨聞言點點頭，嘿嘿一笑，把資料線從蜘蛛一樣的頭盔上拔了下來，頭盔頂部的八個光點由藍綠轉為綠色，把頭盔拋到了陸昊手中。

“玩過vr遊戲沒？”海天雨看了一眼依然水波不驚一樣淡定的陸昊。

陸昊搖搖頭，上次在那個商場的體驗館，也是要進入“影市”和元玄商量任務的事，並不算是玩遊戲。

“想要提醒你別緊張，不過看你那麼平靜，應該也不需要我多說什麼了，那我得找個猛一點的，不然都沒效果，嘿嘿”看到陸昊把頭盔戴好，海天雨在名為“番茄醬”的資料夾中開始翻找，過了片刻滿意地點點頭：“就這個了！”

海天雨移動滑鼠，在一個圖示是一隻乾枯手掌的專案上雙擊了兩下，這個專案名叫“紅狐市靈變危機”。

蜘蛛頭盔的八條腿向外彈出後下落，罩在了陸昊的臉上，每隻腳的末端都向內亮起各色強光。

陸昊只覺得在這一片五顏六色高速切換的強光中，自己的意識就像脫離肉體，沒有了重量一樣上浮。

就在他覺得自己意識即將完全脫離時，腦中響起了海天雨的聲音：

“你馬上要進入我設計的人造憶境系統“夢網”中了，它會給你隨機安排一個身份，如果你在憶境裡看到一些眼熟的面孔也不要驚訝，那是為了節省機能，就直接從你的記憶裡取材，這樣在你沉浸在自己的人設中的同時，還能幫你保持一定的清醒，不會完全沉入到憶境裡，算是安全保障。”

“在夢網中的獲得的評分越高，你在夜遊神組織的初始許可權就越高。”

“具體要怎麼提高評分，這就靠你自己了，嘿嘿，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耳邊響起轟鳴一般的蜂鳴聲，眼前視野被一片雪白完全佔領，陸昊覺得自己的靈體嘭得一下，隨著一陣拉扯感，從肉體上一下脫離。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湧入鼻腔，耳邊聽到隔著鐵板傳來的粘稠噁心的嘶吼聲。

“哥們兒，醒醒，醒醒！”

隨著一陣搖晃，陸昊的靈體突然下沉，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硬生生塞進了一個皮套裡一樣。

陸昊一個猛喘氣，視線清晰了起來，空氣裡充滿了混著血腥的火藥味。

四周觀察了一下，陸昊覺得自己是在一輛裝甲運兵車內，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沾著血汙的半袖衫，確認了自己的身份並不是一個軍人。

搖晃自己的是一個穿著特戰作戰服，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計程車兵，另一隻手抱著一挺步槍，他的眉眼一點都沒有露出。

不算上駕駛室的司機，車內一共有五個人，三名士兵，自己，還有一個只有五六歲，趴在他大腿上睡覺的小姑娘。

不對，還有一個人，陸昊往地上一看，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面板鐵青，表面血管爆起，血管內似乎有某種難以言喻的邪惡能量正在流淌，不過他額頭插著一柄匕首，從流出的腦漿和他全白的眼珠來看，這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呃啊”

正當陸昊這麼想時，那具屍體居然雙手扶地，搖搖晃晃地一下站了起來，從背後一口咬向了剛才喚醒了陸昊的那名士兵！

“我靠！”

那名士兵怒罵一聲，一擊向後肘擊打在那具屍體肋間，但一具屍體怎麼因為吃痛後退呢？嘴下繼續用力，終於咬的這名士兵肩膀處透過作戰服滲出了血液。

剛才正耷拉著腦袋休息的另外兩名士兵發現戰友遇襲，都急忙起身，一人用槍托一下捶開屍體的腦袋，讓他離開戰友身後，另一人則架起屍體後一個後摔，將這具復生的屍體一下摔倒在了地上並且鎖死了他的關節，讓他不能再傷人。

“他奶奶的，一刀插進腦子裡都不死？”

那名被咬傷計程車兵憤怒地掏出了手槍，顫抖的把槍口塞進了還想撕咬的那具男屍留著粘稠口水的嘴裡。

嘭的一聲槍響，男屍的腦袋像個熟透的西瓜一樣炸開來，紅白色的腦漿炸的車裡到處都是。

在陸昊大腿上熟睡的女童被這一聲槍響驚醒，慌張地抱緊了陸昊，警惕地打量周圍的一切。

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剛才那個男人明明已經死亡居然還能復生過來襲擊別人，還是使用撕咬這麼原始的攻擊方式？

陸昊對眼前的這一切有些懵圈了，覺得有些混亂。

一個只有陸昊能聽到的聲音在空中迴響：

“歡迎你來到，B級憶境副本，紅狐市靈變危機！”

“這裡本來是個一片祥和，欣欣向榮，經濟發達的大都市，但是在某一天的清晨，嘣！”

“一切都消失了，某種神秘的能量席捲了整個城市，市民們紛紛發生靈變，變異成渴望人類血肉的活屍！倖存者寥寥無幾”

“你的任務：找出這次靈變危機的罪魁禍首，解決這次危機。”

“小提示：國會已透過決議，封鎖紅狐市，二十四個小時後，停止對倖存者的搜救，對紅狐市實行湮滅計劃。”

“時間緊迫，滴答，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