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季丹萍塞了個厚厚的紅包到李泊遠手裡。

裡面是她今天特意去銀行取的新錢,一萬零一元,寓意萬里挑一。

她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女婿提來的禮物就遠超這個數字。

“謝謝媽!”李泊遠也不客套,微笑著道謝。

季丹萍悄悄鬆了口氣,樂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囑咐著:“好好對苒苒,你們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李泊遠點點頭,語氣鄭重:“我會的。”

和她結婚是個意外,但只要這個女人一天是他的妻,他都會護著她。

佟苒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穿好,然後走到李泊遠身邊,伸出手,“車鑰匙給我,我送你回去。”

他喝了酒不能開車,家裡也沒有多的房間讓他休息,只能自已先送他回家再打車回來。

李泊遠挑了挑眉,沒有說話,但眼裡的疑惑明明白白:你會開車?

佟苒氣鼓鼓的瞪他,臉上是“你瞧不起誰呢”那樣的表情。

她脾氣上來的時候有幾分天真的孩子氣,李泊遠無聲笑了笑,幽幽開口:“我叫了代駕,你把我送到樓下就行。”

佟苒輕輕“哦”了一聲,轉身去開門。

佟驍喝了酒格外興奮,對李泊遠的稱呼從“小李”變成了“阿遠”。

“今天時間倉促,不夠盡興,以後要常來,這裡也是你的家。”

這個妹夫很對他胃口,越聊越投機,竟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李泊遠點頭應著,正要舉步離開,佟驍忽然伸手又將他拉住。

“阿遠,我妹妹啊,脾氣有點倔,你多擔待……對她好點,千萬別欺負她!不管她做錯什麼,你都不能動手,給我打電話,我接她回家。”

佟驍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眶泛著紅,語氣帶了些許懇求意味,把佟苒鼻子都說酸了。

感覺眼底發熱,她連忙背過身去,雖然沒有爸爸,但她有哥哥,哥哥是她永遠的靠山。

秋玉琴坐在沙發上翻了個白眼。

擱這兒演什麼兄妹情深呢,看著就煩!

還接她回家,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接回來住哪兒?

沒個十年腦血栓都說不出這種話。

李泊遠一時之間也有那麼一點動容,家人之間的愛永遠是最無私的。

幾人在門口又拉拉扯扯半天,動靜之大把鄰居都給驚動了,探出頭來張望。

好不容易進了電梯,只有他們兩個人,李泊遠又恢復成之前那副淡漠疏離、生人勿近的鬼樣子。

變臉速度之快,讓佟苒不禁懷疑剛才其樂融融的畫面是否真的發生過。

出了電梯,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走著。

到了停車場,佟苒看到李泊遠的黑色賓士旁站了一個人。

待走近一瞧,她很快就認了出來,這不是載李泊遠去上班的那個滴滴司機嗎?

小麥膚色,眯眯眼,長得很像著名演員林永劍老師,讓人印象深刻。

小白看到她也是一愣,一個小時前接到少爺的資訊,讓自已來幸福裡小區接他回別墅。

他知道今天是少爺新女婿頭回見丈母孃的大日子,沒想到他家少奶奶竟然是早上淋雨的那位可憐小姐。

隱隱覺得少爺和她的關係有些微妙啊,自已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一點。

李泊遠走到車邊站定,朝佟苒擺擺手:“代駕師傅到了,你快回去吧。”

佟苒張了張嘴,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不解:“早上的順風車司機,好像也是他?”

李泊遠瞥了小白一眼。

他立馬心領神會,回答得很上道:“您沒看錯,是我,生活不易,身兼數職才能養家餬口。”

佟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感慨:這年頭,大家的生存壓力真的很大呀!

見李泊遠正要拉開車門坐上去,她慌忙說了句:“今天謝謝你了。”

配合她演出,演的還那麼好,辛苦了!

李泊遠皺了皺眉:謝他什麼?

話還沒問出口,人已經跑遠了……

佟苒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送李泊遠下樓,哥哥和嫂子後腳就吵了起來。

妹妹新婚,佟驍心裡那股“長兄如父”的傳統思想又跑了出來,覺得自已應該為她準備一些嫁妝,便對秋玉琴說:“小苒結婚,我們就出十萬塊錢吧。”

“我工資卡在你那兒,你這周抽個空去銀行單獨開一張卡,把錢存上再給她。”

“什麼,十萬?”秋玉琴一聽就炸了。

“誰家妹妹結婚,哥哥給這麼多錢?你是沈萬三嗎,錢多燒得慌?”

“窮教書匠一個,打腫臉充什麼胖子呢?給兩三千塊錢意思意思得了。”

琪琪正坐在沙發上擺弄她的新娃娃,感覺到氣氛不對,猛地抬頭看向兩人。

佟驍怕嚇到孩子,將妻子拉進房裡,關上門“私聊”。

他忍著氣,低聲說:“自從小苒住進家裡來,她每個月都給你三千塊錢,幾年下來也不止十萬了吧?給十萬我還覺得少了呢,也才相當於把她的錢還給她。”

秋玉琴仰起脖子,從喉嚨裡“哈”了一聲,冷笑道:“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她每月給的那三千塊錢是住宿費,現在去外面租個一房一廳也差不多這個價吧?”

“說什麼‘相當於把她的錢還給她’,那就是說這些年她在咱家白吃白住?”

“嘖嘖嘖,又不是小孩子了,有手有腳的,憑什麼還要我們養?”

佟驍瞪了她一眼,沉聲說:“原來你也知道,外人才收房租……”

秋玉琴被“外人”這個字眼刺到,當場就怒了:“對!我就是外人,你們才是一家人!”

“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給你這麼個拎不清的窩囊廢!你要是像你妹夫那麼會搞錢,養十個八個妹妹我也沒意見。還為人師表呢,窮則獨善其身的道理都不懂?”

她一聲比一聲高,在廚房洗碗的季丹萍聽的是清清楚楚。

夫妻倆平時小打小鬧也就算了,說這種誅心的話真是讓人聽了火大。

她握緊清潔布,忍了又忍。

自已離了婚,總是希望兒女能婚姻美滿。

佟驍臉色漲得通紅,額頭青筋直跳,扯過秋玉琴的斜挎包就要翻自已的工資卡。

“我跟你說不通,咱倆以後各管各的賬。”

後面他慢慢攢夠錢了再給妹妹。

這下是踩到了秋玉琴的命門,她衝過來一把搶過挎包,又拿包哐哐砸佟驍的頭。

“你想得美!跟我玩aa制?門都沒有!”

“我給你生了琪琪,身體受損,身材走樣,付出這麼多,你這輩子都還不完!”

“潑婦,簡直不可理喻!”

佟驍氣急攻心,用力推開妻子,然後開啟房門,氣沖沖離家而去。

擔心女兒亂跑,臨走時還不忘“砰”的一聲把大門帶上。

關門聲太大,把正在給娃娃扎辮子的琪琪嚇了一跳。

小奶娃嘴巴一癟,眼淚立刻飆了出來。

“嗚哇——爸爸好生氣的走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季丹萍趕緊從廚房出來,抱住小傢伙哄道:“琪琪乖,不哭,你是爸爸的心肝寶貝,他怎麼可能不要你,他是…呃…出去買東西了……”

孩子的哭鬧聲讓季丹萍覺得頭都大了,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真是讓人不省心。

想當初,兒子剛結婚的時候,她還是很看好兩人的,一個沉穩內斂,一個直爽潑辣,性格正好互補。

轉變大概是從兒媳生完孩子一年後,重回職場開始的。

秋玉琴婚前是幼兒園老師,那時的她對自已兒子還是很崇拜的,後來轉行做了銷售,漸漸的,錢越掙越多,心也越來越大,便開始各種瞧不上自家兒子。

季丹萍心裡忐忑,三不五時這麼吵,再好的感情都會被消磨殆盡的呀!